天蒙蒙亮,薄雾未散。
这是夏天最舒服的时间段,不冷不热,微风拂面。
空气里藏着淡淡的草香气,深吸一口,心情都变好了。
吴全友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奔向陈家的玉米地。
可一到了陈家,吴全友的心情瞬间又不好了。
此时,他只觉得天塌了。
陈东的地里招贼了,苗子坏的坏,丢的丢!
不光是陈家,连责任田也没能幸免于难!
哪个天杀的干的!
本来吴全友的病已经好了一些,结果这一片狼藉直接让他血压飙升。
要不是旁边有人扶着,此刻恐怕已经躺下了。
昨天刚说完要跟陈家学,结果今天就被毁了?
这是要跟他吴全友对着干啊!
吴全友憋着一肚子火,想骂娘又不知道骂谁。
就在这时,陈东来了。
夏天的时候,陈东喜欢早起干活。
这时候没太阳,人不会太遭罪,只要抓紧点时间,到中午最热的时候,活儿基本已经干完了。
雾气稀薄,直到陈东走近了以后,才看见吴全友和他身后的一众村民。
几十个人扛着农具,地里是被毁掉的苗子……
双方对视片刻,陈东毫无征兆的开始冲刺,跳进人堆里,一脚先踢翻吴全友!
“活该你儿子瘫痪!你他妈咋这么损呢?”
“刚生出来的苗子,你带人给我毁了?”
“我日你妈!”
陈东怒不可遏,又是朝着他胸口狠踢一脚。
管你什么鸡毛生产队长呢?
干出这事,你他妈就是县里***也得挨揍!
吴全友没想到陈东这么疯,更没想到还手,只是呆愣楞的躺在地上。
他现在是王八钻灶坑,里外受气!
吴全友使劲解释,说这事跟他没关系。
陈东立马又反问,既然没关系,大早上怎么会出现在这?
嗯?
咋解释?
吴全友想说实话,但是太丢人了。
一个生产队长,带人来偷师,关键还没偷着。
这事要是传出去,不得让人笑掉大牙啊?
可要是不解释,这就彻底坐实了!
这……
没办法,吴全友只能把自己祖宗搬出来,信誓旦旦的保证,真要是他干的,下雨给他家祖坟劈了。
给他点时间,一定给陈东一个交代。
交代?
陈东冷笑几声,他嘴里有实话么?
“不用你给我交代。”
陈东往后退了几步:“你起来。”
终于,吴全友有了个喘息的机会。
陈东指着身后的责任田:“把你们的地也弄成我这个德行。”
“该挖的挖,该踩的踩。”
“不是,东子,你这有点太狠了,你……”
“我狠?”陈东差点被气笑了:“行!我今天啥也不干了,我去县里问问,到底是谁狠!”
此话一出,吴全友立马软了。
刘青天是他天克,而且现在是特殊时期。
如果陈东闹上去,刘青天肯定会站在他那面。
到了那时候,自己肯定背锅,不是他干的,也脱离不了关系。
终于。
吴全友朝着村民无力的摆摆手:“去,你们按东子的意思做。”
“老吴!你他娘的猪油蒙了心?那是俺们辛辛苦苦刨出来的!”
……
刚安抚住陈东,村民又不乐意了。
他就像一根被挤在中间的木棍,进退两难,怎么做都是错。
强烈的愤怒之下,吴全友像失去了理智一样,从村民肩头抢下锄头,朝着责任田一顿猛砸。
一边砸,一边吼,直到脱力。
吴全友砸的不是地,是不甘心,是怨恨。
每次他想大干一场,一定会出问题。
这次他只是想好好学学本事,虽然手段不体面,但初心绝对是好的。
先是范本被毁,然后背上莫名的黑锅,最后挨了顿揍。
这三件事单拿出来一件,已足够让人崩溃,更别提串在一起。
吴全友发了疯,心里的火也发了出来。
等到冷静的时候又瞬间后悔。
刚才应该收着点,这弄的也太惨了。
此时,吴全友知道,他需要给村民一个交代。
毕竟,这是他们辛辛苦苦的劳动成果。
吴全友游说村民是有一套的。
他把自己放在一个为大局着想的位置,如果不这么干,陈东就闹到刘青天那。
可别忘了,陈东兴许就是以后的生产队长。
真到那个地步,大家就都没好日子过了。
与其承受长期折磨,不如让陈东发泄一下。
他痛快了,这事也就过去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儿上了,大家还能说什么?
唯一让他们心里平衡的是,陈东的庄稼也毁了。
不过,这问题就来了。
到底是谁连夜偷了庄稼?
……
玉米地被毁,陈东心里挺不是滋味。
这都是他辛辛苦苦培育的,跟自己孩子差不多。
然而,等他清点完损失以后,直接笑出了声。
大部分苗子是被踩或者被压倒,丢的数量很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这些被压倒的苗子,只是看着很惨,实际没啥损失。
这完全仰仗陈东埋下的沙子和大块的碎石。
王二偷玉米压上去的时候,上层的碎花岗岩承担了大部分重量,沙子则起到护苗的作用。
即便有外力袭来,依然把苗子护的很好,一些稍微歪掉的,重新调整回来就好。
可村民的责任田就惨了,差点被吴全友夷为平地。
即便迅速加入抢救,也很难恢复到之前的样子。
最终,只抢救回来七成。
兴许是老天爷看他太可怜,终于给他送来一个好消息。
地下打出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