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到齐,很疑惑天子为何如此着急的找他们过来。
刘辩将奏疏递给他们看,几人看完以后面面相觑。
郭嘉迟疑道:“大变之后,上天必将愤怒,继而降下大灾,济阴郡会有瘟病蔓延,不足为奇……”
边让没说话,同样为此想法。
“荒谬!”刘辩摇头冷哼:
“如此说来,朕还要下罪己诏昭告天下,回应上天的愤怒不成?”
郭嘉一时语塞。
按照先例来说,确实要这么办。
比如常被提起的文帝,也因灾变下过罪己诏。
早在商周时期,人们就开始认为灾祸的发生与人君的德行有关,神会降灾祸于人间以示惩戒。
这种观念在西周时期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周人认为如果自己不好好治理天下,天也会将惩罚降临到自己身上。
若是君王不下诏,往往会被视为昏庸失德之君。
刘辩觉得纯粹是在扯淡。
出了瘟病这么一档子事,最应该做的,应当是想尽办法解决灾情才对。
光把他归结于上天之怒有何用。
难不成下完罪己诏,瘟病就能就此消失了?
郭嘉提醒道:
“陛下,问题在于悠悠众口难以堵住啊。”
瘟病一旦在兖州爆发,那么人人都会传天子失德,引得上天降罪。
这样的谣言一旦扩散,便会越来越多。
刘辩沉着脸,思想上的问题,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
“罪己诏救不了百姓,朕关心的,是如何挽救更多的生命,每多耽误一息,可能就会有无数子民因此丧身。”
郭嘉三人面面相觑。
天子的话说的很明白,没空去理会影响,而是要以控制灾情为主。
程昱轻咳一声,低声道:
“圣人言,凡染瘟病者,如行尸走肉,乃万恶根源,为不祥之人,臣以为,应当尽快集中控制染病之人,将他们全部集中在一处,避免和任何人接触。”
刘辩点头,程昱还挺靠谱,这么快就能给出建议。
他追问道:“然后呢?”
还有然后?
程昱迷茫了,接下来等他们自己死,全埋了不就完事了。
被刘辩视线一直注视着,程昱只能硬着头皮道:
“陛下若是不放心,可以差人射箭,将不祥之人全部射杀,以免瘟病扩散。”
刘辩瞪着眼睛看着程昱,那可是一条条的人命。
万一又误判了,并不是瘟病呢?
万一几日后济阴郡瘟病已经爆发了呢?全郡所有人,全都射杀不成?
济阴郡九县,几十万百姓啊。
以后别的地方,再爆发瘟病,依旧采取射杀措施?
刘辩否定道:“朕不管是不幸之人还是有幸之人,都是朕的子民。”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时代的人跟他一样,对瘟病根本不了解,根本拿不出有用的主意。
矮个子里拔高,他还成最了解瘟病的人了。
所以需要他自己拿决策。
“算了,不讨论了,奉孝准备拟旨,按朕说的办。”
“一,传诏济阴郡周边各郡太守,严格盘查进出城,禁止济阴郡人和从三日前开始路过济阴郡的百姓入城。”
“二,济阴郡对发生高热的亭、里进行禁足,要保证食物供应。”
“三,征调所有能调集的郎中,前往济阴郡救治百姓,郎中要做好个人防护。”
一番命令下达,郭嘉摸不着头脑,“陛下,何为做好防护?”
刘辩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含糊其辞道:
“瘟病由瘴气传播,让郎中做好口鼻防护,另外切记注意患病者穿过的衣物和唾液,小心接触。”
郭嘉认真将这一条记下。
刘辩能做的只有这些,希望能拯救很多的人。
程昱补充道:“陛下,济阴郡官吏不多,怕是难以办成大事,而且一旦处理不当,激起当地百姓民愤……”
到时候什么禁足,就成了空谈。
为数不多的官吏们,搞不好也会染病。
刘辩点点头,这是个问题,思虑再三,他开口道:
“仲德,此事交由卿负责吧,可从军中调三千名将士,携带物资前往济阴郡。”
程昱在兖州有一定影响力。
另外以他的性格,万一局势失控,弃车保帅就是最后一条路。
损失一郡之百姓,总好过整个兖州变成人间炼狱。
程昱当即抱拳应允。
对他来说,又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表现机会。
另外,刘辩准备亲自前去。
他不进城,打算找一个通风的高处扎营,以方便信息流通。
不然数日的书信来往,说不定他刚收到控制的尚好的消息,结果下一秒瘟病就蔓延到他眼前来了。
另外,他好歹知道一些处理办法,能派上不少用场。
毕竟是几十万百姓,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命丧黄泉。
郭嘉听说他要亲自去,面色陡变的劝阻,瘟病躲还来不及呢,天子居然还要亲自过去?
万一染病了怎么办?
刘辩却一再坚持,只要他不进城,羽林军不接触济阴郡染病的人,其实在济阴郡外还是在山阳郡,危险程度差不多。
郭嘉无奈了,虽说天子在大多数情况下很听劝,但天子的倔脾气一旦上来了,谁也拦不住。
只希望济阴郡的情况别太糟糕。
议完事后,众人迅速开始准备。
程昱在下午便带着军马,押送着浩浩荡荡的物资出城,往济阴郡而去。
曹操回来了,被山阳郡严肃的气氛给惊住了。
出去的时候好好的,回来之时竟然要严格登记,不然不让进城。
他老实的配合着,进城之后还在后怕。
不会是因为自己,才闹出这么大动静的吧?
好在打听之下,不是因为他偷跑的事,但跟他确实脱不开关系。
他水淹乘氏城之后,没有做好善后工作,导致似乎出现了瘟病。
刘辩临走之前,听说曹操回来了,特意下诏接见了一番。
曹操望着那被羽林军护卫在中间的龙辇,快步走了过去。
“罪臣曹操,觐见陛下。”
罪臣两个字,刘辩在曹操的身上,听的都快起茧子了。
刘辩坐在车驾内,平淡的声音传了出来。
“卿何罪之有?”
“臣未有禀告就擅自出城一日,另外乘氏城……是臣下令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