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走这边！”
程大志指了指堤坝边上的一条蜿蜒的小路，走上前说道：“从这条路进去三里路就是石溪村了，宋老伯的家就在那里。”
“之前家里矿山被封之后，我失魂落魄在外面飘荡，也是无意间发现了这个地方。”
“说来也巧，那天深夜我一个人坐在堤坝边上发呆，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宋老伯正好出村找牛，当时他看我一个人坐在堤坝上还以为我要想不开，急得赶紧上来拦我，还把我带回村里，给我饭吃。”
程大志看着堤坝上一个空旷的平台愣神，片刻又幽幽说道：“当时我万念俱灰，要不是宋老伯鼓励我，我当时可能就真的跳下去了。”
“唉...也不知道这小半年宋老伯过得怎么样了，他儿子到底有没有回来看过他...”
程大志说着说着，眼眶有点微微泛红，他不着痕迹地转身朝脸上抹了一把，随即转过头继续朝沐北说道：“唉...小北，走吧，这个点估计宋老伯已经从地里干活回来了，咱们去正好赶上晚饭！”
“好，我倒要尝尝被你称赞的酒糟鱼到底有没有那么美味。”沐北轻笑一声，假装没注意到程大志的小动作，转过头朝唐嫣然招呼道，“嫣然，山路难走，你待会就跟在我旁边，我掺着你点。”
“嗯！”
唐嫣然微笑点头，走上前揽住沐北的手臂说道：“车就停在堤坝上吧，咱们争取早点进村，别等天色暗了到时候山路更不好走。”
“行，听你的，咱们现在就出发。”
沐北很自然地揽住唐嫣然的细腰，将她往自己身上靠了靠。
这种山路崎岖不平，路边就是深不见底的水库。
唐嫣然今天出门的时候特意穿的细高跟，沐北想着还是多照顾她点，以免出现意外。
走了大概几里路，一个模糊的村庄雏形出现在三人的视线里。
“快到了，前面就是石溪村了！”
程大志两眼放光，来了精神。
“可算到了，再走下去，我腿都快废了。”唐嫣然笑着吐槽一句，转头看向沐北说道：“沐北，咱们再快点吧，再耽搁下去天就黑了。”
“没问题，听你的！”
沐北搀扶着唐嫣然，片刻不停再度出发。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沐北三人终于抵达石溪村。
石溪村不大，整个村子也不过寥寥几百户人家。
这里地处偏僻，石溪村的村民大多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很少接触外面的世界。
食物基本都是自己种的，肉食基本以捕鱼为主。
有富一点的家里养些鸡鸭，猪崽之类的，逢年过节的也能吃上一顿肉。
站在村口，程大志有些神情恍惚。
离他上次到这里已经过去了大半年的时间，村里除了泥瓦房显得更破旧了些，几乎没有变化。
他深知住在这里的人生活条件都好不到哪去，可大多数村民虽然过得清苦，性情却很淳朴。
对于他这个意外的闯入者，村民们非但没有排斥，还细心地给他送过吃食。
对于石溪村，程大志心存感激。
要不是石溪村的村民的善举，他也坚持不到如今苦尽甘来的时候。
“小北，宋老伯的家就在前边，我们直接过去吧。”程大志转头说道。
“行，听你安排。”沐北应声。
三人随即朝着不远处的一间泥瓦房走去。
深吸一口气，程大志走上前敲门。
“哒哒哒！”
几声轻响，门开了。
一个满口黄牙，叼着旱烟杆子，慈眉善目的老头出现在三人面前。
看见程大志，老头先是一愣，随即仔细打量一番，惊喜道。
“大志，你怎么回来了！”
“快进来，快进来！”
宋老伯惊喜异常，侧着身将程大志三人迎进门，嘴里念叨说道。
“大志，上次离开后好长时间没见你了，过得还好吧？”
“你家里的事情解决了吗？”宋老伯关心问道。
“程大志鼻子一酸，赶紧回应道：“都解决了，是我的好兄弟帮我解决的，用不了多久，我爸就能被放出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
宋老伯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道光，一个劲地拍着程大志的后背。
“大志，门口两口子是你兄弟？”宋老伯高兴之余说道：“赶紧把人家请进来，山风凉，冻感冒就不好了。”
“好。”程大志转头看向沐北说道：“小北，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宋老伯，他做的酒糟鱼最好吃了，要是能在城里售卖，绝对能吸引一大批的回头客！”
“宋老伯好！”沐北点了点头，笑着和宋伯打了个招呼。
“小伙子长得真俊！”宋老伯笑得眯起了眼睛，随即转头看了看唐嫣然，夸赞道：“这姑娘长得也俊，般配般配！”
“谢谢宋伯......”
突如其来的夸赞令唐嫣然俏脸一红，低着头不敢去看沐北的眼睛。
沐北倒是脸皮厚，嬉笑一声，算是默认了。
见状。
唐嫣然更是羞怯。
虽然他早就对沐北芳心暗许。
可像今天这样被老人家当面说出来，还是头一遭，害羞也是正常的。
“大志，外面冷快进屋暖暖。”寒暄一番，宋老伯打开门摆手道：“家里没什么吃的，就一些粗茶淡饭，我先去准备，大志你们将就吃点吧。”
“宋伯，您就别谦虚了。”
程大志笑道：“我在外大半年，可一直都惦记着您的酒糟鱼呢，您可得多弄点给我们解解馋，哈哈！”
程大志嬉笑着应了一句，跟着老人进了屋。
一进屋，屋内空空荡荡，程大志瞬间傻眼了。
“宋伯，您屋里的古董案台和八仙桌呢？怎么没了？”
“唉，都被搬走了！”
见程大志询问，宋伯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村长的儿子在城里混不下去偷偷回来了，三天两头吵着要村里重新分地。”
“前些日子他看上了我那几亩地，硬逼着我把地交出来，还说是公家的！”
“几天前他带着一帮地痞流氓砸了我的门，冲到家里的东西把值钱的东西都搬走了，还放出话来让我三天内把那几亩地契交出来，否则就烧了我的房子。”
“唉...那几亩地我都种了几十年了，还是我父亲那一辈传下来的肥田，我这一年的收成全靠那几块地，怎么一不小心就成公家地了？”
宋老伯眉头皱成了川字，吧唧吧唧抽了口旱烟，脸上一片愁容。
缓了片刻，他幽幽说道：“大志，这段时间村里被村长家的那个混小子闹得乌烟瘴气的，我担心这混小子要耍什么阴险的手段，今晚你就照常住下，明天早点出村，省得那混小子找麻烦。”
“等过段时间风波过了，你再回来多住几天，到时候我下水库多打点鱼，多给你做点酒糟鱼。”
程大志一听顿时怒了，嚷嚷道。
“宋老伯，您是不知道，家里的这些老家具可全是老红木的，要是放在城里卖可值钱了，那小子准时看出了这些家具的价值，说不定他已经把东西拉到城里卖了。”
“这便宜可不能让他白白占了，明天我陪你去村委会要回来！”
“我倒想见识下那村长的儿子到底有多大脸，敢明目张胆地抢东西，反了他了！”
程大志义愤填膺，一脸怒容。
之前在清河县的时候他和沐北就差点被王齐给欺负了。
如今来到石溪村这样的村落还能遇到这种横行乡里的恶霸行为，程大志心里更是怒火冲天。
然而。
见他这番模样，宋老伯当即摆摆手劝说道：“娃儿，那些家具搬走就搬走吧，千万不要和村长闹矛盾。”
“村长一家可狠了，之前村里的赵寡妇仗着嘴叼骂了她几句，第二天就赵寡妇老公的坟就给人扒了。”
“咱们平头老百姓还是防着点，只要有口饭吃就不要跟官斗，不然这石溪村我们也待不下去了！”
宋伯支棱身体站了起来，拿着泛黄的老旧的烟斗在门板上一磕，叹口气说道。
“娃儿，你先招呼着客人坐一会，我去给你弄你们弄酒糟鱼，有什么事先吃饱了再说！”
宋老伯把旱烟往腰裤子上一插，随手在院口捡了几根干柴，低着头走进厨房，开始生火做饭。
望着宋老伯那愈发佝嵝的背影，程大志没来由地鼻子一酸，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饭很快做好了，由于家里的桌椅都被搬空了的原因，宋老伯拿了几张陈旧的报纸扑在地上，随后招呼三人坐下。
“大志，快吃吧，这些都是水库野生的鱼，味道正着呢，在城里可买不着这样的好东西。”
宋老伯划了根火柴，照例点起了旱烟，吧唧着嘴抽了一口说道：“多吃点，土罐里还剩了半罐，等明天你们出村的时候都带上。”
“宋伯，我不走，明天我就去村委会看看，那个浑蛋村长到底生了个什么样的操蛋玩意......”
“老不死的，给我滚出来！再不乖乖地把地契拿出来，我烧了你这破房子！”
程大志话还没说完，门外便传来一道嚣张的声音。
宋老伯面色剧变，赶紧招呼程大志闪人进屋藏起来。
“砰！！！”
大门被粗暴的踹开。
曹武带着几个马仔强闯了进来，气势汹汹骂道。
“老不死的，还有心情吃饭？”
“实话告诉你，今天是你最后的期限，你要是不把后山那几块地让给老子，老子今天就拆了你的房子，把你赶出石溪村！”
“小武，后山那几亩地是我父亲辈就传下来的，我一年的口粮都仰仗那块地出的粮食，没了地你让我怎么活啊！”
宋老伯老泪纵横说道：“小武，你怎么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你行行好，饶了老头子吧。”
“要不你看看这屋里头还有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都搬走，只要你能让我留下后山的那几亩地，我什么都听你的行不行？”
“就你这破房子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曹武努努嘴不屑说道：“我警告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老爹可是村长，石溪村的所有地都归他分配。”
“你一个糟老头子难不成还想和他对着干不成？”
“实话告诉你，你要是自觉上交倒好，要是还想反抗，信不信我让人把你抓起来，让你去县里蹲号子？”
曹武说完，几个地痞瞬间就将宋老伯给围了起来，大有不给地就动手的架势。
这些地痞这些年仗着自己有村长罩着，在村里横行霸道。
村里人敢怒不敢言。
这次村长的儿子曹武回来了。
这些地痞便摇身一变，顺势成了曹武狗腿子，专替曹武干一些欺男霸女的无耻勾当。
前些日子，听说他们还把老王头的孙女给祸害了。
老王头的孙女不堪羞选择了上吊，索性发现的及时，捡回来半条命。
可救活之后，人就疯了，成了痴傻的模样。
村里人因此更加害怕曹武，有点积蓄的甚至连夜搬离了石溪村。
宋老伯见对方来势汹汹准备动手，只能含泪从怀里掏出皱巴巴的地契，准备交给曹武。
这地契已经是他最后的财产了，就如同他的命一般宝贵。
曹武可不管这些，直勾勾地看着地契，双眼亮起精光。
就在他准备抢过地契的时候，一道身影挡在了他身前，恶狠狠地看着他。
“你他妈的还有没有点人性，老人家的东西也抢，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程大志横眼瞪着曹武，心里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
见他这副凶样，曹武先是一愣，随即感觉自己被一头猛虎盯上，脊背直发凉。
他战战兢兢道问道：“你...你是谁！我警告你，这里可是我爹的地盘！你要敢在这撒野，信不信我让你走不出石溪村！”
被一个陌生人阻拦，曹武心里有些打鼓。
他不知道对方的底细，故而不敢轻举妄动。
只能硬着头皮报上家门，用眼神来警告对方，试探对方的反应。
耿直的程大志也没看出曹武的心思，挺了挺腰直说道。
“我是宋老伯的远房侄子，我警告你别打那几亩地的注意，不然别怪我把你鱼肉乡里的事情捅到县里去，到时候就算你爹是村长也罩不住你！”
“远房侄子？”曹武一听，不惊反喜，嘲讽道：“我当是什么大人物呢，原来是这老不死的穷亲戚，他妈的吓我一跳！”
曹武拍了拍胸口，看了眼身后的几名狗腿，讪笑道：“也是，这穷的叮当响的老头能有什么富贵亲戚！”
“你不是要到县里去告我么，去，我求着你去！”
“我倒想看看县里会不会派人过来管这等闲事！”
曹武有恃无恐道：“别说是去县里告我，就算你去市里告我我也不怕。”
“我劝你识相的话赶紧劝劝老头子，让他把地契交出来，否则的话，我连你一块揍！”
“哦？你是铁了心要人多欺负人少了？”
程大志还未说话，沐北牵着唐嫣然从房间里缓缓走了出来，看着一脸嚣张的曹武说道。
“给你两个选择！”
“要么滚，要么死！”
“你选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