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一个陌生喝酒,本就是一件令人捉摸不透的事,当请的人还是一个刚刚在众目睽睽爬过他人胯下的人喝酒,这样的举动不但是一件吸引酒馆里其他客人目光的事,还是一件令人十分不解的事。
而那个被邀请之人,在被邀请后,不但没有不好意思,还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甚至还要吃肉。
此时酒馆里的客人望着李加麻,长得风姿卓绝,身上所穿也造价不菲,可就是这脑子有点怪,毕竟谁这个时候与酒馆外那个少年扯上关系,不但会得罪离去的那个身着华丽的青年,还会因此自掉身价。
此时,酒馆外的少年望着酒馆里的少年,在等一个回答。
李加麻笑道:“有酒,有肉,定能让你吃到饱为止。”
“好,能吃到饱就是好事,对于好事,在下从来不会拒绝。”衣衫褴褛的少年拍了拍身上,随后昂着头走进了酒馆。
入座后,李加麻唤来酒馆小二上了一壶酒,也上了少年要吃的肉。
“在下本以为你在与我开玩笑,没想到真是一件好事,是在下小人之心,当自罚一杯。”少年说着,便饮了一杯。
李加麻打趣道:“阁下可是拿罚酒为理由多喝了一杯?”
少年先是愣住,随即爽朗笑道:“公子真是聪明,这都被你给看出来了。”
李加麻故作吃亏的样子:“这可不行,你先别喝,让我先喝一杯。”
少年笑着说:“那可不行,既然在下在公子面前耍了心眼,那自然要再罚一杯。”
李加麻举着酒杯,少年也举着酒杯,对视之后,不再言语,只有那举着酒杯的手微微一抬,示意对方一饮而尽。
刚才在酒馆外,少年与离去的青年发生冲突时,李加麻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的品着酒,直到少年在众目睽睽之下爬过青年胯下时,李加麻才将目光投向窗外,在人潮拥挤的缝隙中,瞧见那不屈的眼神时,突然想起在天元大陆遇到的那个少年。
李加麻换位思考过,换作自己,只怕会心中一怒对那个青年出手,可这样的冲动,只会换来无用的死亡。
忍辱负重,说得轻巧,可又有几人能够做到,李加麻清楚以自己的性格,以及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很难隐忍到少年那个程度,以自己的实力,也无需遭受那般侮辱。
一个人,若能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事,都值得尊重,当然,这个道理若建立在坏事上,便是极端的理论。
可衣衫褴褛的少年不是坏人,因此值得李加麻邀他喝酒,还加了肉。
酒饱肉足,对饮而欢。
李加麻放下手中杯,自我介绍道:“我叫李加麻,从帝都月安城来。”
“李加麻?”衣衫褴褛的少年愣住,直到酒劲上头,才开口回道:“没有什么高姓不高姓,我姓王,名仙人。”
“王仙人,好名字。”李加麻欣赏道。
王仙人微笑着摇了摇头,想起来天下第一前的一些小道消息,猜疑问道:“李兄,不知你与北境王府有何关系?”
李加麻故作惊讶:“王兄为何这样问?”
王仙人自顾自的倒了杯酒:“我一路走来听到了很多消息,其中就有北境王李阿满鎏璧战败后回到月安城,因北境王府世子李加麻身死之事杀入皇城之内,就在天下人都认为大汉要改名换姓时,北境王李阿满从皇城之内出来后,立了长子李布一为世子,而皇城里那位还坐在他那九五至尊的龙椅上。”
李加麻笑道:“我运气好,父母取了一个与世子殿下一样的名字。”
王仙人道:“可李兄…也从那月安城来。”
李加麻道:“那就更巧了。”
王仙人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转而换之的是一脸正色:“李兄,你还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李加麻神色不变:“是。”
王仙人脸上再次浮现出之前的笑容:“也不是。”
李加麻回答是,王仙人的回答也不是,二人你来我往心照不宣,举杯对饮,笑谈彼此间一路走来的趣事。
王仙人得到了他猜疑的答案,也因为这个答案,让他觉得眼前之人与他一样,人生百年,修道千载,能与一个和自己臭味相投的人,当以真诚相待。
李加麻并没有对他隐瞒,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那他能给的也就只有隐瞒。
李加麻一路走来,在喝酒这件事,就尽兴过两次。
第一次是遇见回家路上的读书郎,他一人行走于山间小道上,手里拿着一本破旧的书,边走边朗声诵读。
他就是想要天下第一的武文根生,李加麻与他相遇,赏识他那洒脱的性子与乐天的心态,恰巧两人的目的地又相同,于是李加麻的马车带上了他。
相处的时间里,武文根生三言两语就会脱口而出一句诗词,并乐不知疲的向李加麻解释其意思,还有他对诗词的理解。
当时李加麻耳边总会听到武文根生夸自己是个读书的料,将来定是那国之栋梁。
虽然二人接触的时间不长,可李加麻听得出来,也看得出来,他武文根生的确是经天纬地之才,就凭他酒后那一句“苍生皆蝼蚁,我却敢指天”便知他不同。
李加麻与武文根生的相遇,是他入问心局后第二次次酩酊大醉,喝了一天一夜的酒,路边的草丛不知被他二人肚子里的酒洒过几回。
此时,在这天下第一城,一家小酒馆里,李加麻再一次喝到忘乎所以,直到将王仙人喝趴下后才停下来。
虽然李加麻的酒量略胜一筹,可在得意之时提壶豪饮,最终也成了醉趴在桌上的人。
当他醉生梦死时,一个白衣少年走进酒馆,替二人付了酒肉的钱,然后走到李加麻身边,将其抱起向酒馆外离去。
街道上,抱着李加麻的一袭白衣在路人眼里,多少有些不伦不类,有些八卦之心燃起来的路人还添油加醋猜测了一番。
这一袭白衣也没在意旁人的别样目光,抱着李加麻去了一家酒楼,开了间房。
黄昏时,一袭白衣从房间里出来,出了酒楼后便消失在人潮拥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