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维义的书房,王迁正不依不饶地死咬着潘家姐妹不放,非要她们给一个交代不可。而杨维义,则坚决不肯重罚这两个女子。
见此情形,旁边的另外两个人只得好言相劝,试图平息这场风波。
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论和协商,最终对潘家两女仅仅是略施薄惩。
这个结局早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也是陈不易敢预判自己不会有事的原因。利益在前,杨维义不可能舍弃可以换取利益的筹码。
不过经此一事,潘家姐妹俩在府中的地位却是一落千丈,彻底失去了往日的恩宠。不仅杨维义对她们冷眼相待,就连曾经百般呵护的韩林,如今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三日之后,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完成。一支由百人组成的队伍在五百虎贲卫严密护送之下,浩浩荡荡地再次踏上了征程。
倾城、潘家姐妹还有陈不易,皆如杨维义他们一般,各自拥有一辆专属于自己的马车。白天赶路,晚上休息。
在其外围,虎贲卫们的营帐整齐地排列着,一片肃穆庄严之景。
就在此时,周家派遣了一名信使匆匆赶到。他要找此次的虎贲卫统领,游骑将军张文杰。
张文杰此人不仅武艺高强,而且文采出众。更难得的是,他深得周家的赏识和器重。不仅如此,他还是周衡昌妻子娘家旁系的子侄。
当张文杰得知周家信使到来时,不敢怠慢,赶忙快步上前迎接。只见他双手抱拳,向信使行了一礼,关切地问道:“信使一路上奔波劳累,实在辛苦!不知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那信使见状,也连忙回礼道:“多谢张将军关怀!此次在下奉家主之命前来,事情是因小少爷而起。”
听闻此言,张文杰不禁面露疑惑之色。他心中暗自猜测,这位小表弟,向来对社稷之事漠不关心,整日里逍遥自在,从未涉足过朝堂官场。如今这信使竟然是为他而来,究竟会是何事呢?
看着张文杰一脸狐疑,信使明白他心中所想,于是赶紧开口解释起来:“张将军有所不知,咱们小少爷最近心系一位姑娘。那位姑娘却入了女贡队伍。正因如此,家中才特意派我来寻将军,想看看是否能将那女子,从女贡队伍中解救出来。”
张文杰听闻此言,脸上满是惊愕之色。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平日里风流倜傥逍遥自在的小表弟,竟已心有所属!究竟是怎样的女子,有着如此魅力,才能够牢牢地拴住小表弟那颗放荡不羁的心?一时间,张文杰心中充满了好奇和疑惑,恨不得立刻就见到这位女子。
尽管心中惊讶万分,但张文杰还是迅速冷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开口问道:“不知那位姑娘姓甚名谁?”
信使微微皱眉,轻声说道:“她名叫陈菲。”
听到这个名字,张文杰不禁眉头微皱,似乎想起了些什么。他低头沉思片刻,突然脸色大变,惊呼道:“不好!此女已被选入百美团之列,而且位列前三!杨维义昨日已然将名册呈交朝廷,如今想要捞出此人,恐怕为时已晚啊!”
一旁的信使闻言,瞬间慌了神,脸色煞白如纸。他瞪大双眼,结结巴巴地说道:“什……什么!这可如何是好?若是让小祖宗知道此事,岂不是又要大闹一场!”想到小祖宗那任性难缠的脾气,信使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张文杰见状,连忙出言安慰道:“信使莫急,先冷静下来。你不妨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告知于我,或许我还能从中寻到解决之法。”
信使听后,稍稍定了定神,略微思考一番,便点头应承下来。随后,他开始向张文杰讲述起这件事的始末缘由......
信使面色凝重地向张文杰详细讲述了自家小少爷的遭遇。他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小少爷如何被陈菲所伤,又怎样执拗地待在定州不肯归家,任凭旁人如何劝说都不为所动;还提到小少爷对陈菲是如何痴迷不悟,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影子;最后更是将小少爷在家里寻死觅活,搅的周府鸡犬不宁的情景描绘得栩栩如生。
听完这些,张文杰不禁皱起眉头,右手轻轻捏住下巴,陷入了沉思之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说道:“照这么看来,我这位小表弟当真是情根深种,非陈菲不可!可是既然如此,你们怎么不早点想办法把她给救出来?”
信使听后,脸色变得愈发严肃起来,他压低声音回答道:“这正是这事最为棘手的地方!”
张文杰心中一紧,意识到其中定有内情,毫不犹豫地挥手示意身边的人全部退下。待到四周无人之后,他迫不及待地追问道:“这里面究竟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快跟我讲讲!”
信使微微颔首,似乎在斟酌该如何措辞,然后才轻声说道:“其实原因就在于陈菲打伤了小少爷这件事。张二爷得知以后大发雷霆,一怒之下便将陈菲的父亲,送去加入了上一批的人畜。不仅如此,就连她的弟弟和妹妹也未能幸免,被送入了此次的人畜队伍当中。虽说小少爷钟情于陈菲,但家中长辈却担心这姑娘会因此记恨在心,把小少爷视作仇敌。”
张文杰连连点头,表示认同,如果换作是自己,同样绝对不可能让一个仇敌踏入自家府邸半步。毕竟人心叵测,谁又能知晓那位小表弟对她满腔的爱意,是否真能够消弭掉,她内心深处的仇恨与怨念呢?
张文杰思索之后说了一句:“那即便如此,也完全可以在外头置办一处宅院,将她收作外室啊!”
听到这话,那位信使不由得眉头紧皱起来,一脸凝重地说道:“小少爷自从结识了这位女子之后,便执意不肯归家。家中长辈担心不已,这才特地派遣人手调查此事。没曾想,这不查不要紧,一查之下竟然意外揭开了陈菲那不为人知的身世。”
张文杰面露狐疑之色,追问道:“之前不是一直说她仅仅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猎户家女儿吗?难道这里面还隐藏着什么鲜为人知的秘密不成?”
只见信使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缓缓吐出一句话:“她的父亲是陈劲松!”
此话一出,犹如一道惊雷在张文杰耳边炸响,惊得他浑身一颤,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整个人都呆立当场,半晌回不过神来!
陈劲松啊!这个名字对于张文杰来说简直太熟悉不过了——此人正是八年前袁裴之元帅的心腹爱将!而且更要命的是,当年那场轰动一时的袁裴之叛国通敌大案中,陈劲松居然成了一条漏网之鱼!
如今朝廷要将其擒拿归案,以正国法纲纪;而民间百姓亦是对其恨之入骨,纷纷指责他背信弃义,全然不顾袁裴之元帅提携之恩,只顾自己狼狈逃窜而去!
“老夫人这次态度异常坚决,无论如何都不肯同意让小少爷和她扯上半点关系。正因如此,这事儿才被耽搁到如今这般田地,想要挽回局面简直比登天还难!”
张文杰一边揉着紧锁的眉头,一边忧心忡忡地听着。
他深知此事棘手至极,但又不能坐视不管。于是深吸一口气,对面前的信使郑重承诺道:“眼下情况虽然艰难,文杰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处理好这件事!请你回去转告姑父,我定当全力以赴,绝不让表弟因为此事而与周家心生嫌隙、背道而驰!最起码也会确保她能平平安安地抵达北梁!”
那名信使听后,立刻恭敬地抱拳行礼:“那就有劳张将军费心了!此事实属重大,还望将军多多操劳。”
张文杰微微一笑,谦逊地回应道:“文杰能有今日,全仰仗姑父一直以来的悉心提携与大力支持。这份恩情,文杰没齿难忘!事关表弟和周府,文杰当尽心尽力!”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百美团也匆匆赶来一名信使。只见这人手持一枚晶莹剔透的玉坠,径直去找到了陈不易。
来人将玉坠交予陈不易以确认身份,陈不易仔细端详起那枚玉坠来。仅仅一眼,陈不易就已心中有数,这正是周景泰身份凭证的那枚玉坠——持有这枚玉坠之人必定是他的心腹亲信无疑。
于是三人来一处无人的偏僻之地。
来人恭恭敬敬地走到陈不易面前,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语气诚恳而谦逊地说道:“易公子安好!在下乃是主子的死士,名叫暗九。主子目前已经踏上了回京之路,请易公子放心,不必为此事过度挂念。主子特意交代过,他将会竭尽全力为您搜集有关北梁的情报。主子还派了我们悄悄尾随在你们后面,如果公子在途中遇到任何紧急情况或者需要协助,只需点燃信号弹,我们必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您的身边!”
说完这番话后,暗九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三支信号弹,双手递到陈不易的面前,并再次郑重其事地叮嘱道:“易公子,请务必将这些信号弹时刻携带在身上,以防万一出现突发状况时能够及时使用。此事至关重要,还望易公子千万不要疏忽大意啊!切记切记!”
陈不易伸出手,缓缓地接过那三支信号弹。当他握住它们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股沉甸甸的重量压在了心头,仿佛这不仅仅只是几支简单的信号弹,更承载着一份厚重无比的心意。
陈不易不禁微微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之中。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来,目光凝视着暗九,开口问道:“那……他这次是动用了家中的势力?”
暗九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自豪之色,回答道:“并非如此,易公子。这完全是依靠我家主子自身的能力,所精心培植起来的势力!”
听到这个答案,陈不易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失声惊呼道:“竟然是他自己的势力!”
“是!”暗九愈发地得意洋洋起来,脸上的笑容仿佛能溢出来一般,“主子可是天纵奇才!不仅坐拥众多买卖产业,还精心培植了大量形形色色、出类拔萃的人才。这些人无一不对主子忠心不二、死心塌地!并且,主子所掌握的势力跟周家相比也是不遑多让,只不过主子的势力扎根于民间,而非朝堂之上罢了!”
听到这里,陈不易不禁微微颔首,表示明白。然而,他却依旧低垂着眉眼,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原来,周景泰并非仅仅是个普通的纨绔子弟这么简单,怪不得连周家这样的豪门大族,都难以对其加以约束和管教。想到此处,陈不易对于周景泰这个人又有了全新的认识和看法。
就在这时,暗九恭恭敬敬地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双手递到陈不易面前,说道:“这封信乃是主子特意吩咐在下转交给易公子您的!若是易公子再无其他事情需要交代,那小人就先行告退!”
陈不易默默地点了点头,目光一直紧随着暗九逐渐远去的身影,直至对方完全消失不见。此时,他的内心可谓是五味杂陈,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令他一时之间有些恍惚失神。
过了一会儿,小玉轻盈地走到陈不易身边,轻声问道:“刚刚那人可是周公子派来的?”
陈不易缓缓回过神来,轻轻地应了一声。接着,他转身迈步回到专属于自己的马车,手中紧紧握着那封尚未开启的信件。
他坐在车中的软座上,久久凝视着手中的信封,犹豫再三,始终拿不定主意,究竟要不要将这封信拆开来看一看。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他的脑海当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幅幅有关周景泰的画面,那些场景犹如电影般不断在眼前闪现而过......
最终,陈不易打开了信纸,一个个洒脱飘逸的字落入眼帘。
易,见字如晤。念汝,思君甚切,食无味夜不寐。汝家眷已安置,勿念。吾亦回京途中,他日必赴梁相聚。望珍重,他日再叙相思苦。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