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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妇人拉着她道:“我是五儿啊!我娘是园子里管厨房的,人家都叫她柳家的,你不记得了?”

荷花这才恍然大悟:“五儿,原来是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一言难尽……”五儿哀叹一声,然后喊出伙计备下酒菜,拉着他们坐下,娓娓道来:“当年赵姨娘的内侄钱槐威逼着要娶我,我抵死不从。恰好那时上头说要放一些人出去。我便求爹娘带我离开贾家。我娘那时虽不舍,但她素日树敌颇多,怕以后难办。只好从了我的主意,求了太太出来了。

也不怕你笑话,如今说也无碍的。她在园里当差几年,也有一些积蓄。我们不敢在京城里住,就去保定开了个店铺。谁成想,没过多久世道就乱了起来。我们一路向南逃跑,我爹在路上病死了……

最后在杭州安了家,我有时候午夜梦回,梦见自己又回到了园里。跟后来漂泊不定相比,那时候的日子简直就是天堂了!所以,我就把这个饭店取名叫‘稻香村了’。私心里想着,凭着这个名儿或许还能再遇见几个旧人呢!”

荷花听了,也是感慨不已。世事无常,每个人都像江里的浮萍,聚散总是由不得自己!

大观园其他地方,什么潇湘馆、怡红院、蘅芜苑等等这些地方,都不太适合做饭店名字。算起来还是稻香村更通俗易懂,一看就是个能吃饭的地方。

荷花笑问:“那你在这里,除了我,还遇到过几个旧人?”

柳五儿叹道:“你是第二个,上一个还是三姑娘。除了你们再无别人了!三姑娘如今有大本事,有她的照拂,我们的日子也好过了些。”

荷花安慰她道:“等你的生意做大了,全国各地都有分号的时候,不愁聚不齐当年这些人!”

五儿笑道:“我哪有这个本事,能守住这个小店就不错了。你不知道,杭州这地方,铺面租金高的吓人。不亏钱就是好的了……”

正说着,五儿的娘柳家的也出来了。五儿把缘故跟她说了。柳家的也是欢喜异常,拉着他们越发说个没完:“五儿在杭州本地找了个女婿,在衙门当捕快呢!一会儿女婿回来,给你们好好引荐引荐。荷花丫头,咱们都十几年没见了,当年我就看出你是个有福气的。你这丈夫也是相貌堂堂,比我们家女婿也不差呢!你是因何事来杭州的?就在我们家住几日吧——”

荷花和赵子常皆道:“若是无事闲逛,我们定然会叨扰你们几日。但我们这次是有要事去办,路过杭州的。明早就得赶路了,等我们办完事回来,一定会再来看你们。”

说着,荷花和赵子常买了些吃食就要告辞。

她母女二人无奈只得放他们去了,约定他们返程时,再来看她们。

付钱时,她们执意不肯收下。两人便打着配合,悄悄把银子放到桌上,拿碗扣住了。

出得门来,赵子常笑道:“她家的饭菜,倒是比客栈里的强多了。”

“说不赚钱可能只是她们的谦虚之辞,若是这一趟有好的结果,咱们再来一回也使得。”若是结局惨淡,或许就没心思再来了……

经历了这个小小的插曲,两人回到客栈。彩明正坐在灯下看着信件,见他们回来,抬头脸色露出一丝松动的神色:“平潭那边的人说,找到了一个幸存的使团成员,经过救治,那人已经清醒了过来,他说——”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

荷花觉得好笑:“你还卖什么关子,接着讲啊!他说什么了?”

彩明叹道:“非是卖关子,我只是在组织语言。据那个幸存者说,是使团里出了叛徒,与倭寇勾结,谋害国王。那倒霉国王已经遇害了……”

荷花和赵子常听了,都满面震惊之色。

赵子常思忖道:“原来他们把船弄沉是为了毁尸灭迹!”

“那宝姑娘呢?难道她也……”荷花不敢往下想。

彩明想了一想,道:“国王事先也有些预料到会出事,所以叫一队护卫带着年幼的王子乘小船逃生了,这个人就是护卫中的一员。王后当时也上了小船……”

荷花听到他说王后也在小船上,便放下心来,笑道:“我就知道宝姑娘比猴儿还精的人肯定没事儿的……”

赵子常摇摇头:“你高兴地太早了,海上风浪大、后面又有追兵,他们的小船能不能平安到岸就不好说了……”

彩明也补充道:“那个幸存者是在海里救起来的,当时风浪太大,他不小心落水,抱着一块浮木撑了好几天……”

“你们可真会泼冷水!”荷花垂头丧气地道。

两人只得又安慰她:“天无绝人之路,或许那王后母子已经获救了,只是消息还没传过来罢了!”

荷花胡乱地点点头,心里只替宝钗不平。去国离乡十余载,如今好不容易能回来一趟,却又遭此大劫。真真儿是天妒红颜!

赵子常见她站着发愣,拉着她道:“时候不早了,快去睡觉吧,明早还得赶路呢!”

彩明也劝道:“姐姐,我素日知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为朋友担心之余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荷花只得回到房间,只是躺在床上半天睡不着,心里跑马灯似的闪过许多画面:“早知会有今日,当年一定对她多体谅一些了。薛蟠早就死了、薛姨妈前两年也病逝了。宝钗如果平安回来,发现家里只剩她一个人了,这份荣耀又该与谁共享呢?何况现在生死未卜……”

过了许久,她才朦胧睡去……

到了三四更的时候,睡梦中忽然被一阵打斗声惊醒。

神思蓦地清明过来,睁开眼睛一看,赵子常已经在穿衣了。

两人很有默契地摸黑下了地,悄悄打开房门。只见外面已经乱成一团,店里伙计嘴里喊着:“有强盗!”一群人乱哄哄地吵来吵去。

有那胆大的客人,打开一条门缝往外看,却都不敢出来。

荷花和赵子常走出来时,彩明和他那些护卫也出来了。

赵子常对他们道:“诸位护好驸马,我们二人前去探查——”

说着便和荷花走了出去。

“可见强盗往哪里去了?”他们拉着一个伙计问道。

伙计哆哆嗦嗦地指了一个方向,见他们头也不回地朝那边走,跺脚道:“你们别去啊!他们手里有刀,把我们的人都伤了好几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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