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多谢老官儿,多谢老官儿!”
见老君多少顾念旧情,给了自己一份面子,猴子顿时喜笑颜开,拱着手对老君道谢起来。
而见眼前这猴子死皮赖脸的样子,老君心累的叹了口气,对那边扇风炼丹的童子招手道:“去,给这猴子取一粒丹来。”
那银仙童本低着头扇风,见老君点名,眼珠子微转了转,起身领命,转去了后面的丹房里。
自墙上取下一青皮葫芦,倾倒出一丸,又复装进地上的“紫金葫芦”里,狠狠摇了摇后,忍着恶心,倒回了手上,在袖袍上胡乱擦了擦,擦去那金丹上面可疑的水渍后。
方才捧着金丹,走出丹房,低眉顺眼的献给了正等候的大圣。
老君看着那低头的童子,眼皮微不可查的跳了跳,微挪远了距离,对猴子突得和颜悦色道:
“止有此了,拿去吧,送你这一粒,医活那皇帝,就算你的功果罢。”
猴子接过了金丹,眼珠子一转,忽笑道:“且休忙,等我尝尝看,只怕是假的,莫被他哄了。”
说完,捻起金丹就要往嘴里丢去。
只是老君看这猴子胡闹,浪费金丹,却不阻他,反和身旁的童子一样,瞪大眼睛,嘴角上翘,就想看这猴王吞丹入腹。
只是那金丹被猴子抛起,落得不是猴子的嘴里,反被他一把捞住,握在了手心。
见那金丹没进嘴,老君和童子的脸上都出现一股失望之色,再看那猴子,正冷笑着握拳望着他们呢!
“咳咳,你个猴头胡闹什么?我这还魂丹可就这一粒了!哪容你浪费?所幸没进你那无底洞的肚子里,去休去休,快去救人吧,莫来扰我清净了!”
老君心虚的咳了咳,方才佯怒对猴子挥袖驱赶道。
“嘿嘿,救人确实要紧,”猴子笑眯了眼,危险的目光落在一旁低头瑟缩的银仙童上,咧嘴一笑道:“待我老孙办完最后一件事就走!”
说完,迅速握拳反抬,露出两个手指关节,对着那银仙童的后脑勺上狠狠的敲下,见那上面快速鼓起个肉眼可见的大包后,才一转身,风风火火的下界去了。
只留下一阵大笑在兜率宫回响道:“哈哈哈!小银角,想戏弄我老孙,你还嫩个十万八千里哩!”
兜率宫里因猴子的一番动作,如何闹的乱作一团,是不被猴子放在心上了。
反正猴子自己的心情还是蛮好的,回去的路上,见到轮值的增长天王,还有心思露出个大大的笑脸,点头示意。
骇得增长天王忙招呼下属,去天界查查,可曾丢了甚贵重珍奇好味之物!
…………
筋斗云不愧极速之名,千条瑞霭离瑶阙,万道祥云降世尘,须臾间便下了南天门,带着猴子返回了旅店。
只是在天上稍耽搁了些许时间,如今已是快正午时分了。
猴子推门而入,屋内三人等他等得正各自瞌睡,见他终于归来,精神一振,方才自凳子,床边坐起,上前喜迎。
猴子也握着拳,上前欢喜道:“师父,师弟,幸不辱命,我老孙已带回金丹,可救这位国主了!”
说完,摊开手掌,露出掌心,那一颗黄澄澄的金丹。
见着那金丹,八戒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也是喜上眉梢道:“哥嘞,还是你有面子,说去兜率宫求丹,转眼间也就求来了,快,快救活这国主吧。”
不然再拖下去,俺老猪怕也想尝尝金丹味道啊!
沙僧是个有眼力劲的,已自桌上拎起茶壶,随侍在国主旁,只等猴子喂丹。
猴子对八戒莫名的笑了笑,来到国主身边,蹲下身子,撬开唇齿,将金丹塞进去,又示意沙僧将手里的茶壶嘴对准国主,一口气灌完一壶。
生生把金丹冲灌下肚,方才放下国主,后退开来,静等这国主还魂。
只是足足过去了半个时辰,倒是能听见那国主肚子里呼呼的乱响,却不见身体有任何动弹的迹象。
“乖乖,这国主怎还不醒?我老猪听他这肚子里的动静,不会是要窜了吧?我老猪肚子不舒服的时候,也是这模样啊!”
八戒扯了扯旁边等得打瞌睡的陈启,面色担忧道。
“嗯?”
连续两天没怎么睡好的陈启,被八戒扯醒,看着躺在地上肚子“咕噜咕噜”叫的国主,抹了把脸,捏着下巴猜测道:
“应该不是吧,国主落水三年未食,莫非是肚子饿的叫了?八戒你晚上肚子饿了,也是这般叫啊!”
“依我看,怕是饿得没力气动了,需要喂点粥水,让他好有力气起身!”
“他这三年没吃,他落水前不是吃了吗?”八戒持不同意见,他坚定认为这国主就是要排秽了,急需净桶。
一旁回来后,去外间洗了好几遍手的猴子,也在一旁有些心虚道:
“这金丹可是老君炼的,应该没问题吧?我看还是师父说得对,这国主三年没吃饭,饿得没力气了!”
还是沙僧看不下去了,拦住搬净桶的八戒,无奈的对这三个不靠谱的师父和师兄道:
“师父,师兄啊,这是金丹之仙力也。自金丹入腹,却就肠鸣了,肠鸣乃血脉和动,只是气绝不能回生,这国主的元气尽绝了,还得个人度他一口气便好。”
“哦,少口气是吧?我老猪来救他!”
眼瞅着这国主离回魂就差临门一脚了,还能捡点功劳。八戒闻言一乐,放下手里的净桶,扭身上前就要给国主吹一口大大的“口气”。
只是又被沙僧拦住,解释道:“师兄啊,这度得是一口清气,我们俩当和尚前,都吃过荤腥,牛羊不少食,却是不可,唯有师父和大师兄方可。”
陈启是因为老唐自小当和尚,一直是个胎里素;猴子则是从小修持,咬松嚼柏,吃桃果为生。
所以在沙僧眼里,两个人才是一口清气。
而看着乌鸡国王那虽然长得英武,但嘴唇上还留着胡子的“硬汉”脸,陈启扯了扯嘴角,主动抬头望天开口道:
“咳咳,为师过流沙河前,因不忍那些鱼虾浪费,吃了不少,怕是不行了。”
而猴子看着刚吞下“金丹”的乌鸡国王,也是尴尬笑道:“呵呵,沙师弟啊,这除了度气,还有别的法子么?不行我再去找个自小吃素的和尚来?”
流沙河那个鬼地方,哪来的鱼虾?要是有的话,我还至于饿的干摆渡生意?
坏了,不会是我和二师兄打斗的时候,打破了哪家水神的景池吧?
沙僧挠着头,心头滴下一滴冷汗,一时不知眼前的师父师兄在别扭什么,又是打定主意再也不能回流沙河那个鬼地方了,便憋出了个主意道:
“大师兄你法力高强,一口清气也许不用度过去,只吹进去,效果应该也能一样。”
“呼,好说,好说,我来试一试。”
松了口气的猴子,闻言立马蹲在国主身旁,捏住他的鼻子,小心掰开他的嘴唇,一口清气被他远距离吹入其中。
带着些许技巧法力,这气直透咽喉,下重楼,转明堂,径至丹田,从涌泉倒返泥垣宫。
“轰”
那国主肚内的肠鸣声凝聚一起,大作一声后,消失不见。
那国主也是猛的睁开了眼睛,对身前正看着自己的,莫名心虚笑的猴子拱手道谢,又翻身而起,对着陈启拜下大礼道:
“师父啊!前日夜间还只能在梦中以鬼魂之身拜谒申冤,今日却复返凡尘!”
“师父此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啊,还请受我三礼!”
说罢,喜极而泣的乌鸡国王,就是双膝跪地,对着陈启磕了三个响亮的头。
陈启见这位国主如此激动,多少也能理解他的心情,忙避开了那三个响头,上前搀扶道:
“国主啊,此番还阳之功,贫僧不敢占,全赖我徒弟之力也。”
“我那二徒弟月夜下辛苦为你背尸而回,大徒弟为救你,上三十三天求来的还魂金丹,三徒弟见多识广,知你还阳需气。”
“最后还是我大徒弟吹的一口清气,助国主还阳的,国主要谢,还是谢他们吧,我一介凡人,此中并未立功。”
“欸,师父说得哪里话,你是我们师父,若无你同意,我们又怎敢救得国主?如何没有功劳?”
猴子听了一笑,上前劝慰道。
便是八戒,沙僧也在一旁认同的点头。
乌鸡国王也是再向三位徒弟道谢后,再向陈启感激拜道:“师父啊,我非是那不知好歹之人,岂能不知师父之功!”
“还望师父垂怜,也收我作弟子吧,此去西行,愿执鞭坠镫,伏侍老爷,同行上西天去也,以报师父重生之恩。”
嗯,这位倒是不结拜了,改拜师了。
对这些西游路上,奇葩的各个国王,陈启也是哭笑不得的扶起国主道:
“这西天路漫漫,非是凡人可走的,若带上国主,不过是枉添冤魂,徒造罪孽罢了。”
“今既国主复生,便与我们一同前去朝拜吧,待降了那作乱的妖怪,国主重登大宝,善待这乌鸡国内的黎民百姓,也就算是报答我们师徒的恩情了。”
一番感激拉扯后,这位乌鸡国王,才肯停下了动作,平复了心中还阳转生的激荡喜悦。
而见国主已活,本还想吃顿午饭再去王宫的陈启,被八戒扯了扯袖子,暗自提醒了好几遍“御宴,御宴!”
也只得遂了这呆子的意,带上国主,一行人径向王宫走去。
为了让国主的登场更有震撼力和说服力,又委屈了乌鸡国王,继续穿着那水淋淋的衣服,只在外面披了一件八戒贡献出来的外袍,罩在身上,再戴了一斗笠一黑布蒙面遮掩。
好在外面正是烈日当空,倒也不愁这位国主好不容易回魂后,又因风寒缠绵病榻。
猴子头前开路,八戒挑担紧跟,中间走着陈启和蒙面戴笠的一个黑衣汉子,最后面是牵着白龙马的沙僧。
一行稍微有些奇怪的人,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在街头,在周边人群的指指点点下,到了王宫门外,与阁门大使言道:
“劳驾,我等乃是自东土大唐而来的僧人,将要去往西天拜佛求经,今到此倒换关文,还请大使替我等上秉天听。”
那大使听闻此言,面有异色,眼前人就是传说中一路西行,留下无数志怪小说的唐朝僧人?
竟至我乌鸡国矣!
但只是打量了一番眼前人,看向陈启,猴子等人微微颔首,似乎在对应着心里的印象,但在看到那蒙面遮掩的黑衣汉子,眉头一皱,正要开口相问。
斜剌里穿出一只手来,搭在大使肩上,“眼前人乃是自东土而来的大德圣僧、长老,岂能怠慢?还不去殿内通传?”
原来是乌鸡国的太子,他自昨天知道了真相,又知陈启一行人的计划。
自今日早朝时,就在左等右等。
只是半天不见陈启等人踪影,急得下了朝,站在宫门城墙上不时张望。
如今见陈启等人终于到来,方才下了宫墙,欲要上前相见。
但见那守门的黄门似要阻拦,急出声为陈启一行人解围道。
而有了太子的命令,那黄门也不询问了,恭敬的朝太子行礼,转身急匆匆入了大殿,向上首的国王跪下启奏道:
“朝门外有五众僧人,言是东土唐国长老上西天拜佛求经,今至此倒换关文,不敢擅入,现在门外听宣。”
“宣。”
长期一心处理朝政,日夜操劳不得休的假国王,哪有闲心看甚么话本小说?
如今听说有僧人前来倒换关文,正在翻看奏折,与大臣问对的他,只轻抬了抬眼皮道。
有了假国王的命令,宫门侍卫痛快的放了陈启一行人入朝。
便是真国主如今身形可疑,但有太子在侧开道担保,也无人敢质问。
眼睁睁的看着一众人离去。
而太子在担保时,看着那斗笠下微微颤抖的黑衣蒙面人,也是有些惊疑。
奇怪,圣僧他们不是说要带我父尸骨上朝么?
怎么不见尸骨包袱,反多了个形迹可疑,又有些熟悉的人来?
莫非……
不待太子多想,一行人便已入朝登殿,直面了那坐驾金銮宝座,身穿龙袍,头戴冠冕的妖魔假国王!
金殿中,两班文武,四百朝官,一个个威严端肃,像貌轩昂,正站在白玉阶下,或威严,或好奇,或友善,或淡漠的凝视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