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地上的字，罗文满脸担忧地看着，林恩则努力憋着笑。我把小老鼠捧在手里，它开心地吱吱叫着，蹭着我。
然后我拥抱了我这只漂亮的老鼠女儿。
“我在此给你取名叫维塔明，” 我小心翼翼地抱着它，免得弄断它那已经死去的骨头，大声宣布道，“因为你就像我一样，只是特别特别小。”
“看看现在谁当妈了呀，小家伙？” 林恩咧嘴笑着说。
“哦，天哪，林恩！你说得对！” 我回以一个坏笑，举起小老鼠，“维塔明，来见见你外婆！”
林恩捂着胸口，夸张地向后倒去，还发出作呕的声音，我和罗文哈哈大笑起来。啊，维塔明太可爱了！她为什么叫我 “妈妈” 呢？哦，等等…… 她当然叫我妈妈呀！是我把她复活的呀！哈哈！
“很高兴认识你呀，维塔明！” 我说，“我想问你，你知不知道雷穆斯在哪儿，或者他在干什么呢？”
老鼠开心地点点头，从我手上跳下去，又在地上划拉起来。
爸爸在利蒂亚村！
我读出第一个单词后，有点噎住了。
“啊 —— 嗯，如果我是妈妈，那个雷穆斯黏液怪可不是你爸爸，懂吗？你是，嗯，被收养的。”
好的！
“那么，他在…… 村子里干什么呢？” 我问道。
在传播（黏液怪）！
“…… 真棒啊，” 我小声嘟囔着。
“它连感叹号都写呢，” 罗文也小声说道。
“维塔，它是‘它’，还是‘他’，或者‘她’呀？” 林恩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瞎猜的，” 我说，“维塔明？”
妈妈是女孩！我也要做女孩！
“这下清楚了！当妈妈的感觉怎么样呀，维塔？” 林恩打趣道。
“挺奇怪的，毕竟第一步是杀了个小宝宝，” 我回答道，“我记得雷穆斯黏液怪说过她大概才十个小时大之类的。”
“哦，” 林恩说，收起了笑容，“哎呀。”
“我没办法呀！她当时控制着我的身体，差点就告诉雷穆斯我是个死灵法师了。”
“我想看看她变成这样之后会不会失忆，” 彭塔插话说，这还是她好一会儿以来第一次开口。
“嗯，好主意，我们会留意着的，维塔明，要是你觉得自己开始忘事了，就跟我们说一声，好吗？”
好的！
“想试试你能不能躲到她身体里去吗？” 我问道。
“我觉得够呛，不过试试也行，” 彭塔回应道，她从我的脖子处脱离，迅速顺着我的身体往下流，从膝盖处出来，沿着满是灰尘的地面，钻进了那只被复活的老鼠尸体里，在里面待了大概半分钟，就又冲了出来，回到我的脖子处，顺着我的胳膊内侧往上爬，我估计永远都没法习惯这种感觉。
“不行啊，” 她重新安定下来后说道。
“好家伙，这玩意儿速度还挺快的，” 林恩小声说。
“该死，这下简单的办法行不通了，” 我皱着眉头说，“你觉得你能在活老鼠身体里待多久呢？”
“超过二十分钟我就觉得不安全了，” 彭塔回答道，“我最多能撑一个小时吧，要是再久一点，我就得去找个人类宿主了。”
“那我们拿维塔明怎么办呢？” 林恩问道，“我觉得把这只亡灵留在这儿不太安全。”
“嗯，可能确实不安全，” 我表示同意，“尤其是今晚，圣殿骑士到处都是，跟捅了马蜂窝似的。嘿，维塔明？我得把你的灵魂取出来了，好吗，宝贝？我保证之后给你找个更好的尸体。”
维塔明点点头，欢快地扭动着它小小的身体。
“她刚才管那只死老鼠叫‘宝贝’呢，” 罗文抬头对林恩小声说道。
“我知道呀！她是不是超可爱的？” 林恩轻声说道。
“你说维塔还是那只死老鼠呀？”
林恩只是回以一个傻傻的大笑。我小心地抓住我女儿的灵魂，又一次 “杀” 了她，把灵魂收回到我身体里，然后拿起那桶老鼠，站起身来，朝家人们点点头。
“好了，我得回去了，祝我好运吧。”
“祝你好运，孩子！” 林恩欢呼道，“要是他们把你关进监狱，我肯定会去把你救出来的！”
“谢了，外婆，” 我回应道，她又假装被噎住了。
“维塔，” 罗文说，“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一直都记得呢，” 我严肃地回答道，“呃…… 不过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完全按字面意思做到，我都不确定我以前有没有做到过。”
他站起身来，又拉着我抱了一下。
“没关系，领会精神就行，不用拘泥于字面，不过你做的这些事可真让我担心，我感觉我都不太了解情况，都不知道该怎么帮你了。”
我用力抱了抱他。
“你们注意安全就好。”
“好的，” 他笑着说，“我会尽力的。”
我朝着公会跑去，远远地避开那些四处巡逻的圣殿骑士。他们很强，至少我见到的这些没雷穆斯那么强，但可比我厉害多了，实际上，他们差不多都和佩内洛普的实力相当。
到了公会后，我感觉到佩内洛普在公会那间豪华办公室里，正和别人交谈着，大概是在和公会会长说话吧。
我打算让她去谈，要是她打算说出什么我不想让她说的事，那估计早就已经说了。把她从那可怕的噩梦中解救出来 —— 无意冒犯啊，彭塔 —— 这大概足以让她暂时信任我了吧。
“没事，不介意。” 彭塔略带讽刺地小声说道，我俩一起走上楼梯，回我房间等着。
这倒提醒我了，我得把彭塔介绍给罗斯科认识呀！毕竟，除了我之外，她也将是唯一能体验到罗斯科那软乎乎、毛茸茸拥抱的无与伦比舒适感的人了。
“很荣幸呢。” 彭塔说道，她看上去还挺认真的，嗯…… 那当然了呀！
想到这儿，她控制着我的嘴唇露出一个微笑，然后我们打开房门，朝诺拉挥了挥手，她正在地板上做仰卧起坐呢。
“嗨，诺拉。”
“维塔，” 她闷哼一声，“怎么了，我看到佩内洛普回来了，她没事了吧？”
“嗯，” 我说，“她没事了，我们安全了，在蜂岩岛来袭之前，你这么拼命锻炼合适吗？”
“我这不是锻炼，是在做热身呢，” 她反驳道，不过动作开始慢了下来。
“…… 你忘了这事了？” 我笑着问，走到床边坐下。
“对呀，” 她抱怨着，一下子平躺在地上，“我怎么能忘了呢？又不是天上没挂着个巨大无比的石头蛋之类的。”
“这一周可太疯狂了，” 我说，“都没什么时间抬头看天，佩内洛普和我也忘了这事。”
“挺奇怪的，我们居然要随时待命，” 诺拉说道，“蜂岩岛可没怎么骚扰过我老家那边，我们那儿地处偏远，不过我倒是见过它经过几次，也听过相关的故事，每次我们都是聚在一起躲起来，要是它们来攻击我们，我们估计就死定了。”
我点点头，把罗斯科从它藏身的地方抱出来，放在我腿上。
“嗯，我长大的地方情况也差不多。” 我告诉她。
她挑了挑眉毛。
“你不是在这儿长大的吗？就是这个到处都是超强圣殿骑士的地方呀。”
“是在这儿长大的呀，不过他们可不会去我住的街区巡逻。” 我说。
诺拉皱了皱鼻子。
“那看来该轮到我去你家那边经历一场改变人生的冒险了，要是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带上本特利，这样方便些。”
我哼了一声。
“行啊，要是你带吃的来，我还可以免费传授贫民窟生存智慧呢。”
“呃，应该没那么糟糕吧，对吧？”
我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好吧，好吧，抱歉，” 她举起双手说道，“我很期待去看看塑造出你这个世界上最小只狠角色的地方呢。”
我翻了个白眼，把罗斯科举起来，看着它的眼睛。
“你听到没，罗斯科宝贝？诺拉觉得我是个狠角色呢！”
彭塔在我脖子后面微微颤动着，估计是出于敬畏，而不是在笑吧，我也大度地假装没听到诺拉发出的那种打趣的声音，我倒在床上，又接着和罗斯科依偎了一会儿，天哪，我可太累了，不过好在昨晚睡了一觉，因为蜂岩岛出现的话，我今晚可能又得熬通宵了。
不过，恶人可没休息的时间呀，在等佩内洛普的时候，我试着用意念去感知，想突破我灵魂感知能力的极限，最近随着我自己的灵魂越来越强大，这种感知也变得越来越细致了。根据不同情况去感知灵魂的细微变化似乎挺有用的，不过和往常一样，这事没那么简单，灵魂通常不会有太大变化或移动，而且不同灵魂变化或移动的方式好像也不一样，感知到每时每刻的差异是一回事，解读这些差异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和佩内洛普交谈的那个人灵魂挺小的，是那种棕色的，像阳光下的泥土一样温暖…… 或者说像一坨屎吧，不过那种泥土般的感觉是那种吸引人的、清新的，而不是腐臭的。那个人说话的时候 —— 我觉得是个男人，不过不太好确定 —— 他的灵魂会随着对话的起起伏伏微微上下浮动，就像在波浪上起伏一样，与此同时，佩内洛普的灵魂则安静地发出细微的嗡嗡声，那声音几乎感觉不到，但我越集中注意力，就越觉得好像能听到那旋律了……
“那么…… 雷穆斯在哪儿呢？” 诺拉突然问道，一下子把我从那种专注的状态中拉了出来。
嗯，没必要对她撒谎，反正佩内洛普都已经在跟分会会长坦白一切了。
“他正用他那些黏液宝宝控制着一帮人的思维呢，” 我依旧躺在床上抱着罗斯科，解释道。
她笑了起来。
“好吧，不过他到底在干什么呀？”
我翻了个身，看着她。
“怎么了？” 她问道。
“他就是在用他那些黏液宝宝控制着一帮人的思维呢，” 我慢慢地重复了一遍，这次说得很清楚。
“等等，你是认真的？” 她瞪大了眼睛问道。
“对呀，他还想往我身体里放一个呢，没成功，我假装被控制了，然后我把佩内洛普解救出来了，没能救下老大。”
“守望者在上啊，维塔！你没在跟我开玩笑吧？”
“没开玩笑，” 我确认道，“情况挺糟糕的，佩内洛普现在正在跟公会会长说这事呢。”
“你是怎么把佩内洛普解救出来的呀？”
我叹了口气，我想我也不妨把这事告诉她吧。
“灵魂感知可不是我唯一会的本事，” 我承认道，“我一直藏着另一种能力没说，因为我不想吓到大家，这能力有点…… 血腥。”
“哦，哦！该死，那你就是用这个能力干掉那些触手怪的……？”
“对呀，” 我承认道，“抱歉一直瞒着大家，这能力算不上多好，不过对付小东西还挺有用的。”
“哎呀，可怜的维塔，” 诺拉轻声说道，站起身来走到我床边，俯下身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你是不小心杀了什么东西，对吧？”
这个拥抱让我有点意外，我先是僵了一下，然后才稍微靠向她怀里。
“…… 对呀，” 我承认道，“你怎么知道的？”
她耸耸肩。
“有杀人能力的人基本都是这样呀，我弟弟发现自己有这能力的时候，不小心把我们家的宠物猫杀了。”
“哦，” 我小声说，“嗯，那还算好的了。”
“维塔，” 诺拉轻声说，“拜托你可别说什么特别悲伤的话，比如‘我以前从没摸过猫’之类的。”
“我摸过呀！” 我抗议道。
“哦，谢天谢地，” 她说。
“不过当时那猫已经死了，不过还是挺软的，活着的野猫可不让你摸呢。”
“…… 嗯，果然还是这样啊，” 她疲惫地说。
就在这时，佩内洛普打开门，探进头来。
“诺拉，你看到…… 啊，维塔，分会会长想见你。”
我皱起眉头。
“我没惹麻烦吧，是不是？”
她哼了一声。
“暂时还没有。”
“嗯，那就行，” 我妥协了，从诺拉的拥抱中挣脱出来，把罗斯科放回床上，拿起我的老鼠桶，跟着佩内洛普出了门。
然后，在去见分会会长之前，我拉住她，把她拽进了一间空房间里。
“哎呀！维塔，你搞什么鬼呀？” 她压低声音生气地说。
“我又知道些事了！” 我小声说，“因为一些秘密！我查到雷穆斯在哪儿了。”
“怎么查到的？”
“因为…… 那些…… 秘密呀，哎呀，跟上我的思路呀！等我们和公会那家伙谈完，我再找个别的地方，就咱们俩的时候告诉你。”
“就咱俩？那意思是就你、我，还有那东西？” 她眯起眼睛问道。
“佩内洛普，我救了你可不是为了再害你的。”
“哼，你就是因为更喜欢那黏液怪才留着它的命，都不怎么在乎我，” 她生气地说，“桶里装的什么？”
“一堆死老鼠，” 我诚实地说，“我还指望你能把它们处理一下，变得能吃呢。”
她愣了一会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然后摇了摇头，换了个话题。
“那么，雷穆斯在哪儿呢？”
“在利蒂亚村。”
“那你想让我们怎么跟分会会长说你知道这事的呢？”
“我也不知道呀，你要是还没发现的话，我现在已经完全应付不来了。”
她哼了一声。
“哦，我早就发现了。”
“所以我才希望咱俩能想出个办法来呀！” 我开心地说，“这事我们能不能从现有情况合理推断出来呀，还是……？”
佩内洛普翻了个白眼。
“维塔，要是你想撒谎，就简单点，我们就说他之前跟你提过要去那儿就行了，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要是消息是真的 —— 我暂时就先当它是真的吧 —— 他们肯定会很乐意得到这个线索的，毕竟，重要的是把他身体里的黏液怪除掉呀。”
“好呀！这办法行！” 我说着，准备走出房间，她跟在后面，不过我犹豫了一下。
“而且，呃…… 佩内洛普，彭塔身上我喜欢的那些部分，大多都是从你那儿来的呀。”
她微微一颤，但没回应我，然后我俩一起朝分会会长的办公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