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离开的林北星和路只只拐进市中心最热闹的商业街,隐隐的不安让两人拎了饭食又赶回车里。
林北星讲了越来越多的事,胡德正的技术远远比不上马平川,但,他能进来公司……正说明,是马平川自己给自己留下的后患。
虎迫所谓的金牌防御程序,已经出了很多次问题,在胡德正带领他们组修正过一次后,依然存在问题。
胡德正本就是个技术一般的海归,路只只记得,连通过爽滋滋饮料厂看出得虎迫漏洞问题,都是秦淮让周游匿名发给胡德正的。
马平川最近电话很繁忙,但她在公司储物间时透过玻璃窗外见过另外一个方脸的中年男人,从口型判断绝对说了和爽滋滋饮料厂有关的问题。
说话时两个人同样低着头,林北星头一次感慨在那五年里居然被搓磨的会了一星半点的唇语,用上了,但后背发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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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林北星说的全部都是真的,且串联起来,虎迫的漏洞和马平川有关,爽滋滋饮料厂之前用过虎迫的防御程序,马平川是故意的…
这或许是……一个局,再或者,从表面上看,开挂了也已经牵扯进马平川所要的利益,虽然不知马平川从什么时候开始做了这些事,又能获得多大的利益,但……开挂了已经挡了马平川的路。
马平川五年前已经煽风点火虚张声势的害过陈默一次,或许,也不是一次,据秦淮所说,每年的网络安全协会会议,陈默……都是典型的反面案例。
秦淮当时也说过……虎迫的那个漏洞很早就在了,如果这么算,马平川或许早早就做了黑帽子,但每年都要倒打一耙含冤入狱的陈默,这便是人性吗?
路只只怪陈默冲动,可真正泄露复仇的却根本不是陈默,他们每个人……几乎都是从这一个小小的复仇开始……谁也没有幸免,所有人一开始都在埋怨自责,可罪魁祸首却早早隐身。
“我再呆下去,极有可能被马平川察觉,可我若是突然辞职,也会被察觉……”林北星攥紧的拳头微微发抖,马平川不可能会是一个人孤军奋战做这些黑产……她很怕,马平川跟那个人本就有关,再细想……她很怕,马平川就是所谓的军师。
路只只咬咬牙直起身子,硬着头皮重新梳理,她能想到最好的脱身办法只有一个,“马平川和胡德正斗得很吗?”
“当然,马平川巴不得胡德正赶紧回美国,他手下的老员工叫苦连天,动不动就指使我们这群新人……”林北星转头看向路只只,透过玻璃路只只身后十二点钟方向……赫然是一个戴着帽子的寸头男人,不过穿的衣服……有些眼熟?
有些眼熟,林北星眯了眯眼,往后仰了仰,摸起帽子扣在了脑袋上,“别先想了,开车离开这。”
“没有,”路只只发动了车子,“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如果他们斗得厉害,他会想办法挖空胡德正的团队,包括胡德正本人……他年纪不小了,不可能再换一个公司重新做起,徐广明虽然是虎迫的董事,但他同时也是个商人,他不会轻易放走马平川这种技术人才,如果胡德正被认为业务能力不行,马平川就依旧是原来的首席。”
“所以……”林北星动了动干涩得喉咙,想到路只只的计划不禁有些紧张,“你要我将计就计?”
路只只想到了七号的提醒,慢吞吞点了点头,“在没彻底掌握证据之前,别硬碰硬,马平川对陈默做的事先不提,开挂了已经牵扯了他的利益,按他的尿性,他百分百会对开挂了下手,他早就知道我们是一起的……但从现在开始,只要你没能从虎迫安全被开除,暂时不要管开挂了这边的事,但我们的手机有定位,出了事第一时间联系我和秦淮。”
“为什么?开挂了会出事?如果开挂了出事你和秦淮怎么办?你到底……要做什么?”车子已然开到开挂了楼下,顺着窗户往上看,楼上已然乱作一团。
“我说的将计就计,就是看看马平川究竟要做什么,他能在当时迅速煽动风向形成一边倒的局势,就证明,他足够狡猾,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路只只又一次撇到了窗口玻璃背对着她俩倚在玻璃上的男人,滑动手机点进相册举到林北星面前,“这是你说的……方脸中年男人?”
“对!就是他,我上次见到的人就是他和马平川……”林北星倒抽一口气,“为什么是简历,你们把这个人招进来了?”
路只只点点头,“周游招的,不过,歪打正着,这样才能留证据,而且这个人的信息……全是假的。”
……
……
计划赶不上变化,楼上似乎打了起来,林北星踏上楼梯的前一秒终于想清了,刚刚那个一直盯着她们看的男人,分明就是……澎湃。
“愣着干嘛,快上来拉架啊,”路只只朝身后挥了挥手,加快步伐跑上了楼梯,眼前的画面让她惊得倒退几步,鞋带未系,左脚绊右脚摔在了楼梯口,还好身后的林北星扶住了她后仰的头。
几个新来的员工和带头的周游正将刘伟压在地上暴打,旁边是试图拉架的秦淮和丁阿姨。
唐林举着个苹果在旁边一边挥手做无用功一边喊,“别打了,别打了!”
路只只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扭到的脚腕,中气十足大喝一声,“别打了!!!”
趁着大家愣神的空档,秦淮和丁阿姨终于挤进人群拉出了打的正热火的周游,人群散开,是鼻青脸肿的……“刘伟”。
“不是,只姐,你不知道,这家伙换了牧羊犬的代码,还是在你电脑上操作的!”周游抬头指向另一边直播结束的画面,“六点的直播,一千个水果手机!”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不抓紧想办法,真把人打死了,我们都得玩完!”路只只闭了闭眼,走近秦淮时还是在“刘伟”腿上踩了一脚。
“崴脚了?一瘸一拐的?”秦淮弯下腰想蹲下身子看看,被路只只眼疾手快的拉住。
“快点找找在哪里改的,我可不想跟你一起吃牢饭,”路只只一瘸一拐推了推秦淮,指向办公室。
“改了,不知道为什么上边还做了个时间标签……”秦淮拉住路只只的胳膊让她借力在自己身上,“去办公室我看看严不严重……”
“诶,那刘伟呢?”周游瞧着刘伟要坐起身又放了个椅子把人制住了,“还跑!”
“没跑……没跑……”刘伟疼的龇牙咧嘴,喘着粗气就差想装死了。
“我刚刚已经跟郭瑶打过电话了,不让你打,非打,待会跟郭瑶一起去警局吧……”秦淮调侃几句,接过了林北星刚刚从冰箱翻出来的山楂雪糕。
“就这个化的慢一些,我点了咖啡冰袋,一会送上来……”林北星说话间透过楼梯那边的玻璃又往外看了几眼,暂时没有澎湃的身影。
……
……
秦淮前脚刚刚抱着路只只进了办公室,下一秒刚刚拿起手机的唐林一阵魔音穿耳的大叫,让整个公司的人都禁不住掏了掏耳朵。
“老板!!!上热搜了!!!我们被虎迫起诉了!!!!”唐林这一出声,几个仅仅是负责打工的局外人立刻都摸起了手机。
“什么?!”周游不可思议的夺过唐林的手机,丁阿姨也立刻凑了过来。
“老板,怎么回事啊……”唐林扒着办公室的门愁眉苦脸凑了进来,房间里路只只正屈着一条腿和秦淮趴在电脑前皱着眉。
“中计了……那段代码有问题,用常规方式删掉,就会自动向虎迫传送一次假攻击,但记录显示,却是一次真的攻击……”秦淮面色白了几分,再一次瞥向办公室外刘伟的身影。
可一转头,哪还有刘伟的身影?!
“刘伟跑了!快,抓人!”秦淮拍拍身边的周游,一溜烟就追了出去。
可下了楼,身边哪还有刘伟的身影?再一回到二楼,仔细瞧了一圈,林北星也消失了?!
公司里吵吵嚷嚷一群新来的人,似乎对这些事情漠不关心,一听被虎迫起诉,慌乱的全站了起来……就这么一会功夫,足够挡住视野……
周游是跑出去找了一会才回来的,大夏天跑的大汗淋漓,“秦淮,我看见林北星和一个穿着家政公司衣服的人上了车!”
路只只一瘸一拐,后怕的心思在心里蒸腾,顾不上越来越痛的脚,从办公室几个大跨步冲到前台,“快,唐林,你不是装了监控,先查北星跟谁走了!”
唐林低头捣鼓了一会,哭丧着脸指了指黑屏的监控页面,“只只,监控,监控,也有问题……”
“都怪我!”周游脱力般一下子将自己摔到了地上,“我怎么能把内鬼招进公司啊……全完了……”
丁阿姨捂着心口,一下比一下喘得更深,“小秦……我这心突突的,是不是要出事啊……”
……
……
几分钟后赶来的郭瑶并没能见到所谓的“刘伟”,不过有了路只只拍下的简历还有公司的几个人证,经过人脸一核查……所谓的“刘伟”,居然有两个假身份,利用莫一忠的身份和“羊毛商”勾结,利用刘伟的身份潜进开挂了,但其实,他的本名,是袁磊。
袁磊被通缉了……但后来的这几天都一直没有抓到。
因为和虎迫对上了线,公司那些新招的员工跑的跑,散的散,一个溜得比一个快。
若不是秦淮无奈之下动了老早之前就存起来用来结婚的老底,怕是马上就要喝西北风了。
……
……
虎迫的法律顾问虽然是与他们相识的林烁,但找不到证据,他们完全不占理,公司被收管的所有东西……一样也拿不回来。
陈默……终于是在这时候出现了,不过陈默的局面,显然比他们好不了多少。
内鬼事件一个接一个,他的女朋友木桐和新来的员工一起消失了,通过警方系统的天眼技术,虽然看不清人脸……但看身形,和掳走林北星的男人,有百分之六十可能是同一个。
“我不知道北星回来了……”陈默声音嘶哑,低着头和秦淮一样坐在空荡荡的公司地面,除了桌子椅子,公司里最智能的居然只剩下空调。
路只只看着界面上林北星越来越高的危险值心紧的都要揪在一起,哪一步出了错,危险度还提高了……难道真的改变不了?她不相信……
“别说这些了,试试找人吧…”秦淮叹了口气拍拍身边一直出神的路只只,“定位失效了?”
“嗯,”路只只说不出话,对方显然不是个吃白饭的,估计第一时间就处理掉了林北星身上所有的电子产品。
陈默抱着头靠着一旁的柱子,路只只看的眼涩,画面居然和五年多前的医院走廊重合。
“走,再去一趟警局,先找人……”站起身的是秦淮,路只只和一旁的陈默都没有搭半句声,“干嘛,哭丧着脸也不是办法啊?走啊?”
“那公司呢?秦淮,”抬起脸的陈默泪水糊了一脸,“你镇定给谁看?不是全完了吗?”
“哪有人命重要,”秦淮咬着牙拽起陈默,“振作点,你没听郭瑶说,那个叫麻子的羊毛头子?”
路只只垂着脑袋,怎么会不重要,她和秦淮前后去了虎迫几次,得到的却是徐广明的闭门不见,一艘小小的皮筏艇怎么会斗得过大他们百倍的轮船。
“车祸……”陈默被秦淮拽着站起身,情绪依旧崩溃,“可木桐不能死…为什么不是我,木桐什么都没了……”
“没有人要死,陈默,没有人,你清醒点,有没有什么线索还能找到人!”秦淮大吼,可谁又比谁镇定,昨晚的公司聚餐是明摆的散伙饭,已经抽不出什么底牌了,偏偏事情越来越糟糕。
从屋子里向外是轰隆的雨,待在原地是空荡荡的桌椅,风一吹,那些被裹挟在其中的雨丝和潮湿的味道便席卷到室内,被风吹乱飘起的纸张,路只只半眯着眼,突然觉得此刻……有种末日游戏的既视感。
呼啸的风很大,路只只肚子有些饿的厉害,她有点想念今早未喝完的蔬菜粥,其实也不是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只是……路只只张着嘴朝向窗户,有时候喝点西北风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