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宣按照原主的记忆回到宋家——南市第一食品厂家属院。
宋家的住房是三室一厅,当年夫妻俩能走到一起,并不仅仅是因为想要找个伴儿搭伙过日子,还有一个重要因素,那时正赶上厂里分房。
按照规定,双职工多子女家庭能够分配到更大面积的房子。
两人膝下共育有五个孩子,满足分房的标准,于是幸运地分到了这套令人羡慕的大房子。
那年,像他们这样为了房子而选择结婚的人不在少数。
此时,宋父、宋母下班回来有一会儿了。
宋母正在摆饭,宋父在屋内抽烟,房间被他搞得乌烟瘴气。
苏小英看到开门进来的小儿子,责备道:“小宣,这么晚了,你跑到哪里疯玩去了?”
宋友军灭了烟,附和道:“放学后也不知道早点回家来帮你妈妈做点家务活儿,整天就只知道往外瞎跑!”
“你瞧瞧你大哥、三哥,在厂里当学徒已经够辛苦了,下班后还会帮家里做事。”
“扫个地就算做事了?那我以前做的那些难道都不算事儿吗?照你们这么说,原来是我多事了!”
“行,既然你们都这样想,那以后我什么都不干总行了吧?”
宋宣没想到自己刚回来就挨了一通训斥,突然觉得后背有些痒痒的,叛逆的骨头正在悄然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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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让你这么跟我说话的?”
宋友军被儿子突如其来的质问吓了一大跳,不知道这小子究竟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敢顶撞自己。
但听着儿子话语间的委屈和愤懑,他还是压下了心头的火气,放缓语气道:“你这孩子性子咋这么急躁呢?我说你两句你就不高兴了,我也没有否定你以前做的事情。”
宋宣:“是,您没有这么认为,你只是理所应当的认为这是我的活儿计。”
“难道这只是我一个人的妈吗?我心疼她,所以会主动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
“可是哥哥姐姐们呢?他们为什么从来不伸手帮忙?他们偶尔做个一两次,就能得到您的夸奖,而我做那么久也没见您夸几回啊!”
夫妻俩听到儿子的指责,顿时面面相觑,眼神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心虚。
苏小英原本还想开口训斥几句,但此刻却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再也硬气不起来。
她走上前,试图安抚宋宣激动的情绪:“乖儿子,妈不是那个意思,其实妈的心里一直都记得你的好。你别生气,想玩儿就玩吧。”
“不过,现在你已经读高三了,明年就要参加高考了,学习任务很重,所以还是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功课上面才行。”
“那您好好说话啊,回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我的‘后爸后妈’呢。”
宋宣躲开苏小英的手,阴阳怪气地挤兑宋父宋母,看着他们难看的脸色,心里顿时舒坦许多。
真后爸宋友军、真后妈苏小英听到亲儿子这么说他们,脸色顿时有些难看,担心激化矛盾又不好再开口教训他。
好好一个孩子,咋突然变了性子呢。
宋明和宋贵惊愕地看着小弟,没想到他突然就发作了,不知为何他们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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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宣:“爸,给我十块钱。”
“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宋父紧皱着眉头,满脸狐疑地看着走到身前的宋宣,担心儿子跟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学坏走上歧途,不是很想给钱。
宋宣故意伸出手让他看自己手背上的针眼,向宋父索要一笔钱,“您看看我这手背上的针眼,我今天饿得晕倒在了教室内,把同学们都吓坏了。”
“这全都是因为大哥、三哥他们老是跟我抢饭吃,我每天都在挨饿,今儿个身体坚持不住‘光荣’地被送进医院了!”
“我同学人好给我垫付了医药费,明天早上要还回去。我吓到了同学,难道不需要买些东西补偿他们?不需要买东西感谢那些送我去医院的同学吗?”
“那也用不了那么多钱啊。”
宋父吓得身体猛地往后一仰,还以为这小子伸手过来是想揍自己,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
“……”见父亲和后妈纷纷看了过来,宋明和宋贵急忙大声喊冤:“我们没有啊!”
“爸,是小弟主动把自己的食物分给我们的,小弟你咋胡说八道呢?”
宋宣反驳道:“我没有胡说,你们到底有没有逼迫我把食物让给你们,你们自己心里最清楚。”
“要让大家相信你也可以,你们当众发誓,如果敢撒谎骗人,那你们以后就弱精生不出孩子,只能替别人养孩子!”
这番话一出,整个房间里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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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宣啊,你这话说得也太严重了,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苏小英心中其实已经相信了宋宣的话,但她担心丈夫听到小儿子咒骂两个哥哥大发雷霆,于是立即出声呵斥让丈夫不好再发火。
宋宣面色不改,继续说:“若是不把话说重些,他们撒谎无需承担任何后果,那岂不是想撒谎就撒谎?”
“他们想要取信于人,就让他们立下毒誓,比如赌咒自家孩子出生后没有屁眼之类的。”
“我敢断言自己话里没有一句假话,那么他们自然也能通过发誓来自证清白。”
“……”
宋明和宋贵闻言,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们没想到这个温顺的弟弟竟然能想出如此恶毒的诅咒,一时间被惊得瞠目结舌,吐不出一个字来。
小弟年岁小的时候,他们的确做过这样的事情。
可那都已经是陈年旧事了,怎么还没有翻篇呢?
况且,后来是小弟自己声称吃不下去了,央求他们帮忙吃的,他们可没有威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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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你把手拿开,什么药费这么贵?你该不会是进了黑诊所吧?”
宋友军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反应有些过激了,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一把推开小儿子。
见大儿子和三儿子那语塞的模样,宋友军心里就跟明镜儿似的,明白这件事十有八九就是那么回事儿了。
宋父心中有些生气,万万没料到这两个亲生儿子居然会在背地里做出这样可恶的事情!
他们三个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本应相互扶持、共同进步。
他们非但不照顾弟弟,反而还要欺凌他,简直太不像话了!
“你们俩每人拿出五块钱来给你小弟!别跟我说没有,我才不信你们兜里连这点钱都掏不出来!”
宋父气得脸色发青,恶狠狠地瞪着面前的两个儿子,甚至都懒得再去追究小儿子到底有没有私吞剩下的那些药钱,比起这个更让他心寒的是亲兄弟之间的情分竟然如此淡薄。
听到父亲这番话,宋明和宋贵顿时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下去。
两人对视一眼后,皆是一脸苦相,却又不敢违抗父亲的命令,闷不吭声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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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了你的意,这下满意了吧?可以不闹了吗?”
宋友军没想到一向乖巧的小儿子突然变得这么斤斤计较,无奈地看向宋宣询问道。
宋宣摊手:“钱还没到手呢。”
宋明和宋贵看着他这欠揍的模样心下暗恨,原本想拖延时间施展‘遗忘’大法,见父亲看了过来,只好走进屋里从各自藏钱的地方掏出皱巴巴的五块钱递给宋宣。
“大哥、三哥,你们倒是松手啊!”
宋宣伸手去接没有把钱抽出来,他只是扯动了一下便立刻停住了动作,担心一个不小心将那两张钞票扯坏。
宋明和宋贵紧紧攥着手中的钱,脸上露出肉痛的表情。
毕业这些年来,他们兄弟俩一直背负着走关系拿下工作所欠下的债务。
因为能力不行还经常犯错,他们工作多年依然没能转正,同时每个月还要按时上交家用,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根本就没攒下多少钱。
如今宋宣倒好张口就拿走他们五分之一的存款,他们感到肉疼舍不得给出去,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宋明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松开了紧握钞票的手指,望着宋宣咬牙切齿地说:“给你,小弟,你可真是好样的!”
“拿走。”
宋贵语气不好,转身闭上眼睛,不想再看自己失去的钱财。
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自己和哥哥以前是看走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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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宣没有半点愧疚,这些都是他们欠原主的债,只是换了个债主而已,“谢谢夸奖,不过比起我来,还是大哥和三哥更厉害呢!也难怪爸爸总是那么偏爱你们俩……”
说完,他就开始发疯,打算膈应所有人,“我就不一样了,我就是小白菜呀,地里黄呀……”
宋友军和苏小英听到这里脸都绿了,他们一个后爸一个后妈,这歌唱起来就是捅了肺管子,齐声怒喝:“宋宣!你再鬼嚎什么?”
宋明、宋贵:“……”有没有搞错,应该唱这首歌的人是他们吧?
“啊,不好意思,我唱错了。”宋宣很没诚意地打了一下嘴巴,继续开唱,“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你妈我在这里呢!”
苏小英不知道儿子这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开始发疯说胡话,该不会在医院撞邪了吧?
非常有这个可能,虽然现在国家大力倡导科学精神、破除封建迷信,但是现在的民众还是普遍具有封建迷信思想,尤其是她们这一代刚从旧社会过来的人,信奉鬼神之说那可太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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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没说您不在了,这是歌颂母爱的歌,我只是即兴唱作而已。”
宋宣过去坐在了凳子上,看着情绪激动的宋母说道。
“不需要,妈不爱听,唱的很好,但不要再唱了。”
苏小英总觉得小儿子这话不是那个意思,但若是说他是在嘲讽自己这可能吗?她那么乖巧懂事的小儿子,咋可能会做这样的事呢?
歌是正经歌,可他这腔调也太奇怪了,让人听了心里很不舒坦。
“好吧,那我就唱父爱吧。”
宋宣见好就收,视线落在宋父身上,刚准备来一首。
宋友军眼皮子一跳,立刻说:“够了,小宣我已经感受到了你心意了,唱就不用唱了,马上就吃饭了,现在洗手吃饭吧。”
“……好吧,爸,你想听我唱歌一定要告诉我。我也觉得我唱歌很好听,以后说不定能当歌唱家,让全国人民听见我美妙动听的歌喉。”
宋父、宋母:“……”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宋明、宋贵:“……”好不要脸,小弟脸盘子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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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宣洗了手坐在位置上,发现宋母刚喊吃饭了,其他几个哥姐就从紧闭的房门出来了。
“二姐、四哥、五姐,原来你们都在家里呀!刚才我进来的时候,屋里安静得很,你们一个个都不吭声,我还以为你们不在家呢。”
宋宣瞧见从里屋走出来的几个人,礼貌一笑向他们打起了招呼。
不得不说,宋友军和苏小英都有点颜控,找的另一半应该都很好看。
所以,这屋里头的一众子女们模样出色,没有一个丑的。
大哥、二哥五官端正和谐,身材继承了宋父高大的基因,应该算是现在丈母娘比较喜欢的女婿长相。
二姐是标准的小家碧玉长相,眉清目秀、肌肤赛雪,整个人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温柔娴静。
不过,跟她相处久了就会发现,她的性子跟她外表截然不同。
四哥剑眉星目,五官生得极为俊朗,想必是随了他亲生父亲的好样貌。
难怪后来成了师傅家的上门女婿,还让岳父对他好的堪比亲儿子,还让孙子随他姓。
五姐大眼睛高鼻梁,眉眼精致、媚骨天成,集宋母和其生父的外貌优点于一身,算是家里头长得最漂亮的女孩子。
宋秀、王博生、王舒华:“……”不对劲,小弟真的很不对劲!
宋宣见她们盯着自己瞧,朝他们展颜一笑,“过来吃饭啊,我脸上又没有饭粒让你们吃。”
宋秀、王博生、王舒华:“……”咦惹,好恶心,他果然很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