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为了给我们的演出腾出空地,在太阳落下的那一刻天空竟然零星的下起了小雨。
这场雨让那条古街少了些游客,但增添几分唯美。
当雨变小时,一把把油纸伞突然围起了小河上的一座矮桥。
我坐在借来的电子琴前,脑袋上是温晚撑起的雨伞。
周粥调试了一下麦克风后,紧张的看着帮她打伞的张时轻声问道:“会不会丢人啊?”
张时摇了摇头,嬉笑着说道:“有常青呢,实在不行你拉着温晚一起。”
周粥奥了一声,转头看着温晚小声乞求道:“人美心善的温姐姐……”
还没等温晚开口,站在一旁的许诺突然接过了温晚手里的雨伞,笑着说道:“一起吧。”
温晚抿了下嘴,轻声道:“可是许嵩的我不太会。”
“跟着一起嘛,再说了又不是许嵩的,游客点歌的……”
温晚实在受不了周粥可怜的眼神,无奈的笑着点了下头。
见我们准备好以后,一个年轻小伙冲到了最前面,仔细打量了我一眼后刚要开口,我就笑着说道:“只点歌,不闲聊,一首歌二十。”
他尴尬的笑了下,扫码付上钱后激动地说道:“你唱吗?”
“可以,但是要加钱。”
“加多少?”
“一块。”
“李代沫的《勿忘》。”
我点了下头,找出谱子后就看向了周粥和温晚。
温晚看着我苦笑了下,最后把目光放在了周粥身上。
周粥傲娇的抬了下脑袋,一本正经的说道:“不会,但我可以跟着哼哼。”
说完后她小心翼翼的看着面前的小伙子问道:“那个,唱的不好听可以吗?”
他哈哈笑了下,指着我说道:“有他在我就不介意。”
话音刚落,他身边的一个中年男人突然戳了戳他的胳膊问道:“这小伙很出名吗?怎么没见过?”
小伙子想了想,看着我轻声回道:“你应该不是本地人,济南城这几年出了一个戏子和一个才子,他就是那个才子,写了不少歌呢。”
在小伙子说完后,我干咳了一声点上了一支烟,伸手塞进了许诺的嘴里后就闭上眼睛按下了琴键。
电子琴的音质自然比不上钢琴,但在雨的加持下也别有一番韵味。
很快游客就沉浸在了琴声里,可是当周粥走调的声音出现后,他们就无奈的笑了出来。
周粥抢拍了……
但周粥并不介意,依旧闭着眼睛唱着走调的歌曲。
可当我沙哑的声音带着周粥重新唱出后,周围的人又收起了笑容默默看向了我。
“捡起破碎的时光,还原成一段过往,如今回过头想来,感叹大过于悲伤……”
只是唱了一句,我就在许诺缓缓吐出的烟草味中有了恍惚。
曲子本来就悲伤,歌词也在冥冥之中和我的过往交织在了一起,一种平淡的哀伤很快进入了每个的心里。
周粥也在跟了两句后收了声,接过了许诺手里的雨伞站在了我身旁,就像在几年前的海边,拿着一把雨伞倾斜在我头顶。
悲伤的歌在雨水的加持下总能勾起人心底最深处的回忆,那些游客带着低沉的目光点了一首又一首苦情歌。
三个人的演唱也逐渐变成了我的个人演出,温晚他们成为了听众,桥上只留下了我,还有帮我撑伞的周粥。
当嘴唇干涩时我不再出声,张时也收起了付款码,和桥下的观众一起听着从未听过的曲子。
这曲子听起来像是遗忘,像告别,可在仔细听又像是打招呼。
他们只觉得好听,但我却眯着眼看向了他们身后。
在这条街视线里最后的一座桥上,站着一个穿着红色戏袍,举着油纸伞的身影。
我们的视线并没有交错,但是念头却交织在了一起。
她明白我的琴声,我也明白她的转身。
当视线里的红色消失时,我也收回了双手,可是眼里的红色并没有消失。
手臂上的伤口崩开了,鲜血浸湿了衬衫的袖子滴在了洁白的琴键上。
我伸手擦了擦,干咳了一声沉声道:“今晚结束了,有时间再见面。”
声音没有回应,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我的胳膊上。
我叹着气把手背在了身后,站起身朝走来的温晚他们说道:“东西你们收拾吧,我该去给吴奶奶送花了。”
张时咬了下牙,犹豫了片刻沉声问道:“必须去吗?”
我点了下头,接过了许诺递来的背包和雨伞后回道:“今天雨大,或许很早就能回来。”
说完后我就背着包走下了桥,可当雨伞撑起的那一刻,周粥却跟了过来。
“小白毛……”
我停下了脚步,看着她眼里的湿润轻声道:“雨下大了,回家吧。”
周粥在沉默中伸手擦去了我脸上的雨水,歪头笑着说道:“今晚可以早回来吗?我现在离职了,想去海边转转,咱们一起旅个游呗。”
“几点走?”
“我想看清晨的海。”
“好,我答应你。”
说完后我看了一眼张时他们,带着笑容朝他们摆了摆手低着头离开了古街。
这里离剧院不算近,但好在有那辆摩托车,不到二十分钟我就淋着雨来到了那个小巷子。
把摩托停好后,我并没有驻足等待,而是踩着雨水走向了剧院的门口停着的那辆黑色的车子。
看着车里正在打盹的三个人,我叹着气敲了下窗户。
秃驴第一个睁开了眼,看见是我后先是一愣,随后便按住了那个新面孔想要掏兜的手。
新面孔暂且称为一只眼,因为昨晚挨揍的原因,他的另一只眼睛还肿着……
一只眼冷冷的看了我一眼,又谨慎的观察了一下车外后才降下了车窗沉声问道:“自投罗网?”
“不是。”
我往车里扔了一包烟,认真的说道:“今天你们早点上班,我赶时间。”
“(·o⊙)…???”
“我说我赶时间,今天能不能早点追我?”
一只眼愣了下神,转头看了眼秃驴,又回过头看着我说道:“可是上头说过,过了十二点才能动手。”
“你傻了吗?我都站在你面前了,还得等到十二点?”
“上头嘱咐过的。”
一只眼用一只眼睛瞪了我一眼,冷声道:“我知道你自认为我们拿你没办法,但我刚才已经收到消息了,今晚会有帮手过来……”
听到这话我突然想起了刚才在桥头上的出现的苏朝露,摇头苦笑了一下后就看着副驾驶的秃驴问道:“你们hR招人不检查智商的吗?这种话也能对我说?”
秃驴尴尬的摸了摸脑袋上不多的毛,犹豫了片刻深呼了口气说道:“他说的确实没错,常青,以后不一样了……”
我皱了下眉,看了眼时间后转身走进了剧院,可是刚走到门口我就被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拦了下来。
他打量了我一眼,叹着气沉声道:“苏朝露不想见你。”
“我有话要对她说。”
“可是……”
他话才说到一半,我就从背包里抽出了那一截断掉的钢琴腿。
“我说了,我有话要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