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喘着粗气,躺在小清河唯一关着路灯的桥上,眼神迷离着看着落下的雨滴还有深邃的夜空,突然觉得如果不是拥挤的道路,炎热的天气,老舍笔下的济南真的很美。
但在这层美丽的外表下,总是藏满了污秽。
或许他们并没有勇气,也或许是在看到我满身伤痕后的同情,那两个追过来的男人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了右小腿不停流血的我。
伤口不深,只是轻微划伤,在休息了片刻后我就踉跄着回了离我最近的花店。
我记得里面还有陈默给我买的药,可是当走到花店门口后才想到钥匙在许诺拿走的那个背包里。
虽然周粥想去看清晨的海,但我还是想处理完伤口后再回胡同,于是我倚靠着店门咬着牙拆开了手臂上的纱布准备缠在腿上。
可是刚撕开裤腿,一把伞突然倾斜到了我的头顶。
我看着陈默递来的一袋子药,叹声问道:“你怎么每天晚上都出来溜达,不害怕吗?”
“这句话我该问你才对。”
陈默把雨伞递给了我,蹲在地上从袋子里拿出了一瓶纯净水,一边帮我清洗伤口一边颤声问道:“为什么不报警?”
“因为他们不坏。”
“我不明白。”
陈默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既然知道会有人伤害你,为什么还要出来呢?”
我叼上了一支烟,忍着消毒水带来的刺痛笑着说道:“是赎罪也是救赎,你不明白的。”
“我怎么会不明白呢,常青……是那个戏子吗?”
还没等我开口,陈默便叹着气抬头看着我疲惫的眼睛说道:“不值得。”
“可不这么做,我心里那道坎过不去。”
说完后,我又歪头看着她轻声道:“以后不一样了,早点儿回去吧,夜深了,不安全……”
陈默抿了下嘴,看着我眼里的惆怅收起了药物和我一起靠在了屋檐下。
“那个作家的书我看了。”
“许诺的吗?”
“嗯。”
“他写的东西看的人糟心,以后少碰那玩意儿,不利于身心健康。”
陈默摇了摇头,找我要了一根烟后指着河对岸问道:“书里的胡同就是那里吗?”
“是。”
“原来书里的故事都是真的啊,我说怎么代入感那么强……”
说完后她又转过了脑袋,带着隐约的心疼问道:“常青,这一路走来……你很累吧?”
“累吗,好像是……”
我深呼了口气,陈默也在这时轻声呢喃道:“我总觉得自己的生活已经很不顺了,但是和你比起来,我真的幸福很多。”
“对啊,虽然你上一段的感情不顺利,但是你有在乎你的家人,也有稳定的生活,只要不去想太多,生活很美的。”
“那你是怎么扛下来的呢?靠药物麻痹自己的内心吗?”
我看着眼里带着疑惑地陈默,摇了摇头叹声道:“我抗不下来,在当初苏朝露离开后我不止一次的想过跟她一起走,但是我不敢去见她,怕她心疼我。”
顿了顿,我又苦笑着说道:“她是个怕疼的姑娘,连碰碰车都不敢自己坐。”
“但是她现在却敢找人伤害你,我还是不明白……”
“她只是走错了路。”
“那你走对了吗?”
陈默揉了揉有些麻木的膝盖,又接着小声说道:“或许你是对的,但我总觉得你身边的人是错的。”
“可只有他们愿意陪着我,也帮我重新勾勒出了我最想要的东西。”
“如果没有他们,你应该会被书里的那位叔叔保护的很好,虽然可能会痛苦会受伤,但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我愣了下神,摇头苦笑道:“陈默,在乎这东西真的很复杂,他们也只是心疼我,想要让我幸福。”
“那你有怪过他们吗?”
“有过。”
停顿了片刻,我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后又接着说道:“可我更怪自己,这都是没有意义的东西,现在生活好起来了,她今晚说了,只要永不相见,我就会平安……”
“可你真的能说服自己吗?或者说,永不相见真的是解决办法吗?”
“应该是吧,我想要的不多,她活着就好。”
说完后扶着墙站起了身,活动了一下麻木的腿看着陈默轻声道:“我要去青岛了,以后不要这么晚一个人出来了。”
陈默愣了一下,站起身歪头笑着说道:“那你不会再回来了吧?”
“会回来的,但是这里应该不会来了。”
“那咱们还会再见面吗?”
我看着陈默眼里的失落轻声回道:“会的,你是我第一个治好的病人,有缘会再见面的。”
“那你要是回来了,记得给我打电话,我再来给你送药。”
说完后陈默便转身离开了花店,我看着她有些孤单的背影也默默地跟了上去。
雨夜里的两道身影在桥头有了分别,当陈默消失在视线里后我也踮着脚走向了胡同。
院子里还亮着灯,当我走进去后许诺就坐在房顶朝我扔来了一块石头。
我抬头笑着朝他问道:“不怕淋吗?”
许诺叹了口气,盯着我破烂不堪的衣服轻声道:“周粥去温晚家里了,张时和姜江已经出发了,你赶紧换身衣服,别让他们看到。”
我点了下头,走进屋里后发现自己的行李已经被收拾好了,床上还整齐的摆放着一件我经常穿的白衬衫。
当我换好衣服后,窗外也传来了周粥的声音。
“大作家,小白毛回来了吗?”
“回来了,换衣服呢,要进去看看吗?”
“……呃,也不是不行。”
我苦笑着走出了房间,盯着周粥干咳一声说道:“下着雨你还穿白衣服吗?”
周粥撇了下嘴,走上前围着我转了一圈轻声问道:“怎么感觉你怪怪的?”
“哪里怪了?”
“有点吊儿郎当的,踮着脚搁这装酷呢?”
许诺这时爬下了屋顶看了我一眼,催促道:“赶紧走吧,张时他们都快到章丘了。”
周粥奥了一声,再次打量了我一眼后就跑进屋拉起了我的行李箱,而我则是检查起了水电。
等我坐进车里后发现温晚还在研究钢琴教学的视频,她看了我一眼,笑着说道:“我会弹小星星了。”
“这么快啊?”
“对啊,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弹难一点儿的。”
我回过了头,帮许诺打开了导航轻声道:“你很有天分,说不定一个月就会了。”
在我说完后,周粥开心的说道:“那咱们仨要不要成立一个乐队啊,就和你那个第二个春天一样。”
“可以啊,你想个名字。”
周粥歪头想了想,犹豫了片刻看着许诺说道:“大作家,你帮我们想一个呗。”
许诺哈哈笑了下回道:“乐队反正解散了,还叫第二个春天不就得了。”
“是哦。”
周粥转头看着温晚问道:“可以不?”
“都可以。”
“哈哈哈,那咱们这次就一边赚钱一边旅游,多玩一会儿。”
说完后,周粥就让我打开了音乐轻声哼唱着歌,而我则是打开了一条窗户缝,看着不断倒退的济南城眯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