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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天去,贾玩一早便到了东府。
贾珍虽已三十好几,但在贾琏、贾玩这些平辈兄弟面前,并不会摆什么当家人的架子。
无论是薛蟠还是冯紫英等,他也总能和颜悦色的聊到一块儿。
只不过,换在贾蓉面前,却又是一副严厉近乎苛刻的形象。
“珍大哥,昨儿个我听蓉哥儿说,明日有一场出城射猎的有着,不知我能否跟着去长长见识?”
贾玩一上来便表明来意。
贾珍同贾玩这个便宜族弟之间谈不上亲近,毕竟二者年龄差了有二十多岁。
要说贾琏、薛蟠这些,还能一块儿探讨探讨喝花酒玩花样的共同爱好。
可贾玩嘛,终究年纪太小。
除了逢年过节应有的走动外,实在少有交集。
不过今儿贾玩主动找上门想跟去射猎,贾珍也不好当面回绝,便道:“玩兄弟有这个兴致自然是好的,只是出城射猎,总需要弓马娴熟,不知玩兄弟可能适应?”
射箭、骑马,这两样都是需要技术的。
贾家到底是武勋出身,族中子弟再纨绔,也该学过一些。
只不过能开什么劲道的弓,拥有怎样的马术,那就看个人的本事了。
贾玩早两年是年纪小,后来又是因病体弱。
到近一年多来,则是因换了芯子,忽视了这方面的训练,所以贾珍拿出这话,倒叫他有些难开口。
但既然打定主意要把握住这个机会,不叫他跟去怎么能成?
于是道:“这点珍大哥尽可以放心!玩虽不擅射,但骑马应当还是行的,就跟去凑凑热闹,也好过闷在城中。”
听他这么说,贾珍便也点了点头,毕竟本就不是大不了的事,多贾玩一个或少贾玩一个都不打紧。
“哦?玩兄弟竟能骑快马?这我倒是不知!为了安全考虑,不如让人给玩兄弟牵匹马来先试着跑一跑。毕竟轻骑快马,与平常在城中策蹇缓行还是有很大差别的。玩兄弟若能适应,那明日便跟着同去,可好?”
贾珍这话倒是很合理。
若非知道他根子里是个怎样的人,日后又会惹出怎样的祸,只怕贾玩都要以为他是个友爱族弟的好兄长了!
或也不能这样说,贾珍对族弟应该确实能称上不错。
毕竟他那小姨子尤二姐,日后不也是送给了贾琏成就好事么?
但这样的“兄友弟恭”,最终的结果是奔着破家灭门去的,还是不要的好!
“好!就听珍大哥的!”
贾玩对此还是有几分信心的。
他这一世并非没有骑过马,只是不曾骑过快马而已。
凭他如今经过粉色气团强化后的身体素质,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而且一会儿挑马,还可以先用通灵术驯化一遍,马儿乖顺了,便会更加容易驾驭。
“那就让蓉哥儿陪你去马厩那边挑一匹合眼缘的马吧!”
贾蓉和贾玩便一同退走。
东西两府都有马厩,不过以拉车的驽马居多。
十几二十年没有用武之地,再好的马也要被养废了。
“玩三叔,那边的就不用看了,都是平时拉车用的。这边的几匹,才是能奔驰射猎的骏马!”,贾蓉介绍着。
贾玩顺着他的指引看去,果然看见五匹高头大马,多是赤棕毛色,间有黑色鬃毛或马尾。
“这些都是可以牵出来试骑的?”
贾蓉闻言,指向居中一匹黑色为主的骏马,特别提醒道:“这一匹是老爷的专属坐骑,轻易不让人动,另外四匹倒是无碍,玩三叔随意便是!”
贾玩听他这样说,心中突然又有了个好主意,重点看向那匹黑马。
如果他能通灵这匹马,明日出城后,纵马疾驰,只要他稍微授意,便能使贾珍堕马重伤乃至意外身亡!
这可比在城外寻找机会要来得稳妥!
一边想着,一边便已移步上前,伸手去抚了抚那马儿的脑袋,装模作样地感叹一句:“果然是匹好马!还是珍大哥眼光高啊!这马,平时都是谁在照料?喂的什么?”
他是随口一问,拖延时间供他施法而已。
马匹体型可比虫鸟、猫狗都要大的多!
饶是贾玩如今身体素质已经强化一大截,通灵起来也仍是倍感吃力。
幸好贾蓉也不是那种心思敏锐的人,没瞧出什么端倪,只略待嫌恶道:“是家中一个老仆,名叫焦大,一把年纪了也还是个混的,不过是府里看他可怜,找个由头养着他罢了!不提也罢!”
贾玩却似乎想起了焦大是谁,不就是骂出宁国府“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这番言论的老卒么?
原来他在宁国府是负责喂马的!
那位小老头,貌似也是个有意思的人。
贾玩当年看书时,最初觉得此人是个忠义悍勇的老兵。
一大把年纪了,依然嫉恶如仇,性烈如火。
看不惯宁府这些爷们儿的所作所为,当街便骂,更敢扬言叫贾蓉“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
只可惜贾珍贾蓉这对父子忘恩负义,不记恩情,不给这样一位忠仆最后的体面。
但如今贾玩身为贾家子弟,看问题的角度也跟着发生了变化。
焦大这个人,真就那么赤胆忠心么?
张口闭口是他当年救过宁府太爷的命,把太爷从死人堆里背出来。
这份恩情是真的,但动不动就拿出来说,也不把贾珍贾蓉这些正经主子放在眼里,多少还是有些居功自傲的意思。
自恃功高,府里给的差事不当回事,反而一味酗酒,整日醉醺醺,不管什么主子不主子,见人就骂!
难道这是一个忠仆该有的行为么?
甚至他骂的那样难听,贾珍贾蓉这等混人,也从未真拿他如何,依旧留在府中,也像是要给他养老的意思。
焦大的功劳是大,但老太爷都走了多少年了?
按他的说法,是从小跟着太爷出兵,攒下的救命之恩。
到如今,贾府养他到七老八十,总归不假!
几十年的时间,宁国府若真不念恩情,就焦大那个胡咧咧且目中无人的脾性,早八辈子就不知道死在哪儿了!
可他到如今还活得好好的,每日依旧能喝个尽兴。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酒水可不便宜,焦大能日日买醉,银子不还是宁府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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