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魔老祖安坐小亭之内,那亭外的雪絮,起初只是悠悠然地飘落,恰似春日里随风轻舞的柳絮,轻柔而缓慢。可不过须臾之间,便渐次绵密起来,好似天公打翻了玉屑银粉的宝盒,纷纷扬扬,肆意挥洒。
一旁陪着的,是李神棍、墨玉青、朴夫人与燕子飞。李神棍素来是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此刻却也收起了嬉笑,静静地望着雪景;墨玉青神色冷峻,犹如寒夜中的孤月,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朴夫人则是仪态端庄,举手投足间尽显温婉,只是那眼神中偶尔闪过的锐利,让人不敢小觑;燕子飞身形轻盈,仿若随时能展翅高飞,灵动的眼眸不时打量着四周。
这时,外出归来的李娇娘与黑鹰大步踏入亭中。二人瞧见血魔老祖,忙整衣敛容,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而后才轻手轻脚地围桌坐下。
血魔老祖悠然自若地欣赏着亭外的雪景,淡淡道:“可找到左护法了?”
李娇娘轻叹一声道:“回老祖的话,此番我与黑鹰四处探寻,寻遍了咱们平日的眼线之所,又在江湖上那些隐秘的角落仔细打听,可愣是一点儿关于左护法的消息都没寻到。就好似……就好似他凭空从这世间消失了一般。”
血魔老祖忽地哑然失笑,向李神棍道:“为何你不去找左护法呢?”
李神棍苦笑道:“老祖啊,您这可真是折煞我了。您又不是不知,我这一身的本事,坑蒙拐骗、插科打诨还算在行,可要论起寻人,尤其是找左护法这般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那可真是比登天还难呐!我要是去了,保不准还得把自己给弄丢喽,到时候,别说找左护法,您还得派人来寻我呢!”
李娇娘一呆道:“李老,您这话可说得太轻巧了些吧!平日里瞧您点子多得很,怎么一到这节骨眼上,就净说些泄气话呢?”
李神棍叹道:“娇娘啊,你是不知道,左护法那行踪,比泥鳅还滑溜。以往他要是想躲起来,咱们这些人,没一个能寻得到他的。我就算使出浑身解数,怕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不如在这儿,给老祖出出主意,指不定还能帮上些忙。”
血魔老祖淡然笑道:“神棍,你这话说得倒也实在。左护法行事向来神秘,此次不见踪影,想必有他自己的打算。你们也不必太过忧心,一切自有定数。”
众人愕然,面面相觑。那墨玉青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似是在思索血魔老祖话语背后的深意;朴夫人则下意识地轻抿嘴唇,眼神中透着不安;燕子飞的脚尖微微点地,周身气息都紧绷起来,似是察觉到了山雨欲来的危险。
他们隐隐知道,血魔老祖此番不远千里来京,决然不是寻找左护法这么简单。江湖皆知,血魔老祖行事向来谋定而后动,每一步皆有深意。左护法的失踪,或许只是个引子,背后恐怕藏着更为庞大的计划。
陈国公回到住处,面寒如水,没有表情。众人知道他心情大坏,噤若寒蝉,怕无意中触怒他。进入厅内后,陈国公向众手下道:“杜家兄妹既已入京,夏令随时会来对付我们,你们做好准备工夫,若形势不妥当,立即逃走。”
铁文犹豫片刻后道:“国公,咱们在这京城也经营许久,就这么轻易逃走,实在心有不甘呐。况且这一逃,往日积攒的人脉和根基可就全没了,往后再想卷土重来,难如登天呐。”
陈国公不耐烦地道:“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这些!夏令的手段你又不是不清楚,真等他们动手,咱们一个都跑不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保住性命才是要紧事!”
他的夫人想要说话,陈国公又道:“我要立即入定疗伤,期间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许来打扰我。你们务必要把我吩咐的事办好,若有差池,休怪我不客气!”说罢,也不待夫人回应,便径直转身,朝着内室走去,脚步匆匆,隐隐带着几分急切与疲惫。
夫人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脸上闪过一丝担忧之色。她望着陈国公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随后转身看向众人,说道:“都听见国公的话了,各自准备去吧,可别出了岔子。”众人纷纷应诺,各自散去,厅内一时之间又恢复了寂静,唯有那寒风呼啸,似是在诉说着即将到来的风雨。
次日,江海泷又来御书房见夏令。
夏令长叹一声,说道:“看看今天的陈国公和燕国公……”
江海泷皱眉道:“陈国公确是恃功骄横,可是燕国公之有今天,完全是陛下一手捧出来的,却又有何道理?”
夏令微一错愕,望向他道:“江海泷,你怎的如此糊涂?燕国公虽说是朕一手提拔,可他如今却与陈国公暗中勾结,意图不轨,朕岂能容他?朕捧他,是望他能忠心耿耿为朕效力,保我这江山社稷安稳,可他却忘了本分,妄图谋取不该有的权势,这等不忠不义之徒,留他何用?”
江海泷一怔道:“陛下圣明,是臣考虑不周了。”
夏令失笑道:“或许朕年纪大了,每次想起陈贵妃,心肠竟软起来,感到难下毒手。你快想想办法吧!”
江海泷沉思片刻后,上前一步道:“陛下,依臣之见,可先从陈、燕二国公的党羽入手。暗中收集他们的罪证,再以雷霆之势将其党羽一网打尽,如此一来,便如同断了二国公的手足。待他们势力大减,再处置他们便容易许多,也能减少朝堂动荡。”
夏令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此计倒也可行。只是陈贵妃那边,朕实在难以抉择。她向来温婉贤淑,若因朕处置她兄长,而心生怨恨,朕又于心何忍?”
江海泷斟酌着言辞道:“陛下宅心仁厚,念及贵妃情谊。不妨先瞒着贵妃,待大局已定,再慢慢向她解释,以贵妃对陛下的深情,想来终会体谅陛下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