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才的声音微微颤抖,说出的话连他自己都觉得难以信服,话语间满是无奈与痛苦。
他内心的悲戚如汹涌潮水,再也无法抑制,双手掩面,泪水从指缝间滑落,打湿了衣衫。
片刻后,他缓缓放下手,使劲用手背擦了擦眼眶中不断涌出的泪水,抽抽噎噎地向村长问道:“我老婆在哪?”
村长的眼眶也是一片通红,他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与悲伤:“她……刚刚看了阿正一眼,就直接晕倒了。现在人在诊所那边,我已经安排了人陪着,你别太担心。”
陈才点点头,轻声说道:“谢谢。”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受伤无力的回应。
村长微微低下头,脸上满是自责与凝重:“作为一村之长,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你不用跟我说谢字。发生这样的事,我心里也不好受啊。
“我先回家一趟,麻烦村长再帮我守一会儿阿正,我晚上就会来把阿正带回去。”
陈才的声音中透着疲惫与哀伤,仿佛每一个字都承载着千斤的重量。
村长望着陈才,眼中满是同情与理解,用力地点了点头,那动作里带着一种坚定,似乎在向陈才承诺,一定会守护好这里。
陈才缓缓抬起手,抹干脸上残留的泪水,转身走进那蒙蒙细雨之中。
他的脚步沉重而缓慢,每一步都像是在与内心的悲痛做着斗争。
他低着头,弯着腰,身影在雨幕中显得格外孤独和落寞,仿佛这一场变故,让他在瞬间就失去了所有的活力,人也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村长静静地看着陈才离去的背影,直到那背影渐渐模糊在雨雾里。
他才缓缓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默默走到陈正跟前。
他的双腿缓缓弯曲,最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额头触碰到地面,叩下三个响头。
每一次叩首,都伴随着他颤抖的声音:“阿正,村长有错,是村长对不起你,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不是有意的,你好好上路,以后我一定会好好补错,处处留心照顾你们家。”
此时的村长,满脸的懊悔与自责,在这寂静的雨中,唯有他的呢喃声和雨滴的滴答声交织在一起,诉说着无尽的哀伤与愧疚。
芝芝在家中坐立难安,时间在焦急的等待中缓缓流逝,却始终不见丈夫与婆婆,公公的身影。
她心中愈发慌乱,决定拿伞出门寻找。就在她准备踏入雨中时,陈才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陈才一眼便看到芝芝大着肚子站在那里,他的心猛地一揪。
看着芝芝那充满期待与担忧的眼神,他实在不忍心将刚刚发生的噩耗说出,只能选择暂时隐瞒。
“回去吧!外面冷,得注意身体。”陈才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只是那淡淡的语调中仍难掩一丝疲惫与哀伤。
芝芝虽满心疑惑,但还是听了公公的话,转身往屋内走去。
然而,不安的情绪如影随形,她忍不住问道:“妈和阿正呢,怎么没看到他们两个?”
陈才的心像是被重重捶了一下,他强忍着内心如潮水般涌来的难过,故作镇定地说道:“他们,晚点回来。我先去做饭。”
说完,便匆匆转身走向厨房,生怕再多停留一秒,自己的伪装就会被识破,那可怕的真相就会如决堤的洪水般冲垮眼前这仅存的一丝平静。
芝芝并未留意到陈才眼中那难掩的悲伤与哭过的痕迹,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哦,那我也来帮忙做饭吧!”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关切与想要做点什么的渴望,在这不安的等待中,试图通过帮忙来缓解内心的焦虑。
“不用,不用,你赶紧上楼去休息,看看电视,我做好了,就叫你。”
陈才急忙摆了摆手,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他实在不忍心让怀有身孕的芝芝操劳,更害怕她在厨房中发现自己的异样。
芝芝见公公如此坚持,只好听话地转身,缓缓朝着楼梯走去。
她一手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向上挪动,每一步都伴随着轻微的喘息声,那隆起的五个月身孕的肚子让她的行动略显笨拙。
陈才望着芝芝上楼的背影,听着那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心中的悲痛再也无法抑制。
他缓缓低下头,默默拿起米盆开始淘米,泪水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止不住地往下流,打湿了身前的地面。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强忍着不让呜咽声传出,生怕引起芝芝的怀疑。
就在这时,外公冯新结束了一天的散工,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家中。
他走进屋子,屋内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往日的喧闹。
他环顾四周,只看到陈才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厨房忙碌着,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与不安。
于是提高了声音问道:“人呢,都去哪了?怎么都不见了?”
陈才像是没有听到冯新的询问一般,依旧自顾自地默默做着饭。
他的双手微微颤抖,思绪全被那沉重的噩耗占据。
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对眼前这位老人开口,如何忍心将外孙被淹死的残酷事实告知于他。
一想到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画面,他的喉咙就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难以发出声音。
冯新皱了皱眉头,将手中的工具放到一旁,见陈才没有回应自己,心里有些不悦。
他迈着大步走近陈才身边,轻轻拍了拍陈才的肩膀,再次说道:“我说话呢,你没听到?”
他声音里带着一丝焦急与不满,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即将降临在这个家庭的巨大灾难。
冯新满心疑惑地盯着陈才,只见他的眼眶中不断有泪水涌出。
他实在难以理解,下意识地吐槽了一句:“大男人,你眼睛干嘛流眼泪。”话语里带着一丝责备与不解。
陈才的手猛地一抖,手中准备清洗的菜差点滑落。
他缓缓放下菜,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抬起头直视着岳父的眼睛,声音颤抖且沙哑地说道:
“阿正……被水淹死了,现在就在村委那个杂物间放着。”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艰难挤出,带着无尽的悲痛与沉重,瞬间让屋内的空气都凝固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