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蜷缩在沙发上,周身被浓稠的黑暗包裹,唯有窗外透进的几缕微光,在地上投射出斑驳的影子。
她手中紧握着文博的照片,眼神空洞而绝望,嘴里一遍又一遍地向上天请愿,声音因过度的悲伤与疲惫而沙哑不堪:
“老天爷啊,求求您,让文博快点醒过来吧。只要他能醒过来,检查后身体一切没问题,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立刻死去。”
她的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深切的痛苦与悔恨,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自责,恨不得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文博的生机。
时间在寂静与痛苦中缓缓流逝,艳丽内心的不安与担忧却如野草般疯狂生长。
她颤抖着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摸索许久,才拨通了医院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的心猛地揪紧,几乎屏住了呼吸。
“喂,请问是医院吗?我想问问,之前送进来的杨文博,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满心期待着能听到一个好消息。
电话那头,护士的声音显得格外平静,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艳丽的心尖上:
“你问的那位患者,昨天夜里已经停止呼吸了。死亡通知单也已经交给家属了。请问您是患者家属吗?难道没有收到通知?”
护士的话语冰冷而清晰,一字一句都如同一把把利刃,将艳丽仅存的一丝希望彻底斩断。
艳丽的身体瞬间僵住,手机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她瞪大了双眼,仿佛无法相信刚刚听到的一切,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不,这不是真的……文博,你怎么能丢下我……”
不相信的她内心的震惊瞬间转化为汹涌的愤怒,对着电话那头厉声质问:“你们不是说已经抢救回来了吗?
怎么会突然就没呼吸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到底有没有好好救治!”
她的声音尖锐而颤抖,每一个字都裹挟着难以抑制的激动情绪,仿佛这样就能改变既定的残酷事实。
电话里,护士的声音依旧冷静且职业:“小姐,请问你是谁?是该病人的家属吗?”
护士的询问在此时听来,却似一把无情的利刃,再次刺痛艳丽本就千疮百孔的心。
艳丽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痛得几乎要窒息。
她崩溃地嘶吼着,狠狠挂断电话,随后用尽全身力气将手机狠狠扔了出去。
手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地砸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紧接着“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屏幕瞬间四分五裂,恰似艳丽此刻支离破碎的灵魂。
她踉跄着扑倒在沙发上,双手紧紧抱住脑袋,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仿若这样便能寻得一丝慰藉。
然而,悲伤的洪流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来,将她彻底淹没。
“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老天爷呀!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惩罚我?为什么不让我去死,为什么偏偏要带走他!”
她的哭声撕心裂肺,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声声泣血,饱含着无尽的痛苦、悔恨与绝望。
每一声呼喊,都是她对命运不公的强烈控诉,每一滴泪水,都承载着她对文博深深的思念与愧疚。
哭着哭着,艳丽突然像是被某种力量猛地击中,停止了抽噎。
她眼神空洞却又透着一股决绝,一把抓起放在茶几上的车钥匙和地上被她摔烂的手机,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去。
她一路狂奔到车旁,手忙脚乱地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
双手颤抖着插入钥匙、点火,车子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一路上,艳丽双眼紧盯着前方,泪水却不受控制地不断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全然不顾交通规则,频繁超车,引得周围车辆纷纷鸣笛抗议,可她却充耳不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赶到医院,见到文博。
终于,车子在医院门口戛然而止。艳丽顾不上熄火,推开车门便朝着医院大楼拼命跑去。
她脚步踉跄,几次险些摔倒,但又迅速稳住身形,继续向前冲。
冲进医院后,她一路询问,径直跑到了给文博治病的主治医生办公室。
她气喘吁吁,双手撑在桌子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医生,我要看看上次被送过来抢救的杨文博,求您了!”
主治医生抬起头,目光在满身酒气得艳丽身上打量一番,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与谨慎,说道:
“昨天我们已经将患者的情况告知家属,后续也都处理好了。请问你是……?”
艳丽心急如焚,不假思索地说道:“医生,我是他朋友,我真的就只想见他最后一面。
您能带我去吗?我求求您了,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说着,她的眼中再次泛起泪花,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 。
医生望着艳丽那满是悲戚、近乎绝望的面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怜悯。
在这充斥着病痛与生死的医院里,他见过太多的悲伤,短暂思忖后,医生转头对身旁的护士轻声吩咐道:
“你带她去太平间吧,让她见一见。”护士微微点头,眼神中也流露出一丝不忍,随即便示意艳丽跟她走。
两人脚步匆匆,沿着寂静且弥漫着消毒水味的走廊一路疾行,很快便来到了太平间门口。
这里灯光昏暗,温度陡然降低,仿佛连空气都弥漫着一股阴森的寒意。
门口,一名守卫正身姿笔直地站在那儿,他的面容冷峻,眼神中透着职业性的警觉。
护士走上前去,和声对守卫说道:“麻烦你带她去看看昨天推进来的那个叫杨文博的小伙子,她是逝者的朋友,就想见他最后一面。”
守卫目光在艳丽身上短暂停留,看到她红肿的双眼与满脸的哀伤,轻轻点了点头,随后转身拉开了太平间那扇沉重的门。
一股浓烈的寒意裹挟着消毒水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艳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怀着忐忑又悲痛的心情,脚步虚浮地跟在守卫身后,缓缓走进这冰冷的房间。
太平间内,一排排停尸车整齐摆放着,每一辆都承载着一个消逝的生命。
守卫带着她来到其中一辆车旁,停住脚步,伸手指向那被洁白床单严严实实地覆盖着的遗体,声音低沉地说道:“这个就是杨文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