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桃睡醒洗漱吃饭,惯常掏出小人书来。
昨天学到了哪里呢……嗯……嗯……咦?
她眼睛眯起,觑着兰花,问:“姐,你是不是都学会啦?”
兰花老老实实地点头。
桃桃便将小人书放到一边,又把房门关好,严肃道:“姐,我悄悄给你看一本书,你不要告诉大姐二姐和爷奶嗷!”
昨天晚上她就发现,她的随身小洞天能打开了。
桃桃摸不清楚为什么之前不可以,反正她现在能取东西出来。
她让兰花背过去,心念一动,厚厚的无封皮书籍就出现在掌心。
桃桃双手抱住,叫道:“姐,姐!帮我!”
她有力气,可是书太大她小人家抱不住。
兰花连忙转过身来接过这本书,小心放在板凳上,随即两眼微呆。
这是从哪里来的书呀。
可是桃桃不让她多问,她想了想还是不想了。
翻开书一看,这是一本字典。
桃桃嘿嘿一笑:“兰花姐姐以后用它自学吧,桃桃不想写字了。”
作为天生地养的灵气,她生而知之,随着年龄渐长,天地万物的知识都会自然映于脑海。
虽然这个“年龄渐长”长多久不好说。
不过目前的桃桃别的不说,写字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她其实可以将生字写下来教兰花。
但是那样也太累了叭。
“姐姐在这里学习。桃桃要出去玩啦!”
桃桃说着就要往外走。
兰花本能地跟着她走了几步。
被她制止,说:“学会十页的字,才可以和桃桃去玩。”
她本意是觉得兰花不能只跟着她走来走去,这样不太好。
那不就成桃桃的影子了嘛。
但是兰花一听她这么说,低头把字典一页一页翻过去。
不过几个眨眼的工夫,兰花抬头,张嘴慢慢说:“会……会了。”
桃桃:“?”
桃桃随便指了一个字:“这个字读什么?”
兰花摇头,又说:“会写。”
桃桃陷入沉思。
找出一颗小铅笔头和一片纸,就看到兰花像画画一样把那个字画了出来。
横平竖直,还怪好看。
……
完啦!
桃桃现在想起来了,她没有教兰花拼音!
因为兰花总是不肯开口说话,拼音也没有办法教。
桃桃想反悔, 最后也只摇头晃脑地叹气说:“好叭,那我们一起去玩。”
等到下午。她就可以让兰花姐姐学会读拼音字母才能一起出门。
下过雨,村里各处的土地都是松软的,桃桃提着小篮子,兰花背着一个稍微大点的背篓。两个小萝卜头手拉手往地里走。
地边和大渠旁边都能捡到地木耳,这是一种长得很像黑木耳但是更软的藻体,雨后才会冒出来。
前几日夜里经常下雨,昨天更是下了一整夜,捡地木耳的基本都是像兰花一般大的小孩,一边捡一边互相给对方身上糊泥土,玩得不亦乐乎。
看见桃桃过来,孩子们顿时欢呼,一个两个都凑上来打招呼。
“桃桃我想听齐天大圣!嚯嚯嚯!”
“我要听哪吒!”
“不行不行,我要听……”
“都听,都听。”
桃桃摆手,放下小篮子,又帮姐姐拿下背篓,一本正经地背着手说:“可是桃桃今天想吃地木耳了。”
一呼百应,刚才还胡闹的孩子们纷纷四散离开。不一会儿就带来一捧又一捧地木耳,将两人的篓子填满,顺便也把自己家的背篓装好。
紧接着找了个不那么泥泞的空地,大的小的都将坐在大石块上的桃桃和兰花围在中间,逐渐安静下来。
桃桃便拿起一根又直又硬的木棍挥舞道:“那咱们先来讲大闹天宫!”
对桃桃来说,这只是再平常不过的操作。
比起干活,桃桃还是更喜欢动嘴皮子讲故事。
远处一行人看见,为首的那个却颇觉惊讶,笑着说:“这小姑娘,真机灵。”
老村长也看见桃桃,说:“那是咱们大队长的孙女,乖得嘞。满村没有不喜欢的。”
“今年多大啦?”
“该有……三岁了。”
“三岁?”
贺路生更加惊讶。
三岁小孩有这么能说会道吗?
听着那边隐约传来的稚嫩声音,他不禁深思。
可他孤家寡人一个,没老婆孩子。工作又忙,哪里有空去了解三岁小孩是啥样的?只能将之归结于正常现象。
老村长见他感兴趣,连忙问:“那我把孩子叫过来?”
“不,不用。”贺路生摇头,道:“走吧,咱们去地里看看。”
老村长偷偷擦汗。
这位贺路生贺同志看着才二十来岁的样子,可却是红旗公社的一把手。今天过来不为别的,就是针对昨天那些城里娃闹出来的事实地考察。
说实在的,老村长也想不到,那几个男女青年走都走了还要留下坏根。
几个人原路回公社,没走多远,路上看见野兔,鬼迷心窍想去追,结果一人摔断了腿,一人摔伤了胳膊。
不赶紧返回村里包扎,反而加快速度去公社,进医院的进医院,告状的告状。
贺路生见老村长第一面就把他吓了一跳,说你们村被人举报欺压人民群众。
老村长脑子都木了,连声表示绝对没有,又在贺路生的要求下带着人在村里逛。
先去看了村里给那些城里娃准备的住处,当时没说什么,又说要下地瞧瞧。
才有了撞见孩子们这一出。
老村长是不心虚的,但是面对领导时总觉得没底气。
一看到人家一身灰色干部装,上衣口袋里还插着根钢笔的模样,心里就忐忑不安。
田间泥泞,贺路生原本就掉皮的旧皮鞋溅上泥点,显得越发破旧,他踩着觉得不得劲,等到了地方,干脆直接把鞋脱了,光脚下地。
原本下乡考察他都会换布鞋草鞋,这回实在是事发突然。
私心里他肯定是信任村干部的,但是该有的检查流程也必须走。
因为从喊出支援三线的口号开始,那些青年们就备受社会各界关注。
人绝对不能在他这里出事。
而对他来说更重要的是,他辖区的群众,不能为那些人的错误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