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开胃小菜竟然如此辛辣,直接呛伤了他的胃。”
“等着看吧。”林维泉弹了弹雪茄烟灰,灰烬落在面前的青瓷烟灰缸里,“有赵珊在,江昭阳,呵呵!”
“何狄,走吧!现在饥肠辘辘了,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咱们也确实应该好好享受一下美食了。”
“否则,还真对不起那位在厨房里挥汗如雨、精心烹制每一道菜肴的大师傅呢。”
“是,林头!”
两人离开了林维泉的办公室,向着食堂小餐厅走去。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调查组小车如同离弦之箭,风驰电掣般穿梭在省道上,很快地回到县城。
三人在县城选了一家简朴的饭店,简单地用过饭后,各回各家。
第二天一早上班时,在县委小会议室,吴新田、蒋珂文听取了调查组的汇报。
县委大楼三层小会议室里漂浮着凝重的空气。
墙角的立式空调发出轻微嗡鸣,却吹不散长条会议桌上氤氲的茶雾。
吴新田缓缓摘下老花镜,用一块柔软的麂皮布细心地擦拭着镜片。
这个动作,让正在汇报的赵珊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八度。
汇报完毕后,会议室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默。
只有空调出风口处,一条鲜艳的红绸带在微弱的气流中轻轻摇曳,偶尔与出风口边缘发生细碎而微妙的摩擦声,成为这沉闷氛围中唯一一抹生动的色彩。
蒋珂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氤氲水汽模糊了他的面部神情。
就在这时,天空仿佛也感应到了室内的紧张,倏地下起了雨。
起初是几滴,紧接着便是骤雨。
豆大的雨点无情地砸在会议室的玻璃窗上,发出密集而急促的声响。
宛如千万只小鼓在同一刻被敲响。
每一声都似乎在催促着室内的每一个人尽快做出决断。
陈琪珙首先打破了沉默,“根据我们的调查结果,江昭阳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我认为,这次的举报很可能是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举报者别有用心。”
然而,赵珊却持不同意见。
她轻轻摇头,“我并不这么认为。”
“举报者是我们森林公安机关的一位领导,对法律法规有着深入的了解和把握。”
“他既然选择站出来,就一定有他的理由和依据,绝非无的放矢。”
“而且,据我所知,举报者与江昭阳之间并无任何个人恩怨,更不存在挟嫌报复的可能。”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因此,我认为我们应该正视这份举报,他的立场很公正。”
“他是出于一个公职人员的正义与良知才举报的。”
“我们不能因为个人的情感或偏见而忽视了他所提出的问题。”
她的话暗指陈琪珙。
毕竟,江昭阳的提拔,是经过陈琪珙严格考察通过的,这在古代,便如同建立了老师与门生之间那难以割舍的联系。
陈琪珙闻言,眉头微皱,但随即恢复了平静。
他反驳道:“既然举报者与江昭阳毫无任何个人恩怨,素无瓜葛,那么这些似是而非、似有似无的内幕消息又是从何而来?难道它们能凭空产生吗?”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质疑,几分挑战。
“你能说没有人暗中提供线索?没有人背后授意?在这个充满利益交换的世界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赵珊面红耳赤,她认为江昭阳涉嫌非法狩猎,有一定的事实,他毕竟杀死了野猪。
陈琪珙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讽刺:“那么,在你死我活的极端状态下,你会如何选择?”
他的问题直击要害,让赵珊一时语塞。
赵珊细张口结舌,理屈词穷。
回过神来的赵珊并不认输,两人唇枪舌战,相持不下。
“年轻干部嘛……”吴新田用钢笔尾端在桌面上敲打出“哒、哒”的节奏,那声音虽轻,却让会议室里每一个人的脊背都不自觉地挺得笔直,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是该让他们在实践中摔打摔打,历练成长。”
“但与此同时,我们也不能忽略了他们的感受,寒了那些真正做事人的心。”
他忽然转向记录员,“小张,我记得去年县委通过的应急条例补充条款里,对于紧急情况的处理有明确的规定,你能告诉我具体怎么说的吗?”
“情况紧急时可先行处置……”小张的声音有些发颤,“事后……事后……事后五日内需补交详细的情况说明材料。”
“既然有据可依,就让小江补个情况说明。”吴新田合上文件夹的力道恰到好处,既不像陈琪珙那般剑拔弩张,也不似赵珊的欲言又止,“纪委报告要上常委会,蒋部长看……”
吴新田的话语至此,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停顿。
“我,我……”蒋珂文刚想说些什么,却又硬生生地将话咽了回去。
“蒋部长有不同看法?”
“没,没!新田书记考虑周全。”蒋珂文慌忙地放下茶杯。
那杯底与烟灰缸碰撞的脆响,如同一个突兀的音符,在安静的会议室中显得格外刺耳,为这场讨论画上了一个略显尴尬的休止符。
在会议桌的另一端,赵珊的笔尖在纸上快速划过,留下一行行工整的笔记。
突然,她停下了动作,在笔记本边缘写下了“野猪江昭阳?”几个小字,笔迹力透纸背,仿佛要将心中的疑惑和不解一并刻入纸中。
坐在赵珊旁边的陈琪珙,原本正低头整理着自己的思绪,不经意间瞥见了那行引人注目的小字。
他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困惑。
难道在赵珊的心中,野猪和江昭阳这两个截然不同的存在竟然能被划上等号?这简直不可思议!
她这是暗指江昭阳肆意怼她?践踏规则而不自知?是如野猪一样行为无忌?
但随即,他又摇了摇头,试图驱散这种过于主观的联想。
毕竟,将人与动物相提并论,即便是出于讽刺,也显得过于尖锐和不近人情。
然而,看着赵珊那力透纸背的笔迹。
陈琪珙又不得不承认。
或许在赵珊心中,江昭阳的行为真的已经触碰到了她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