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嫣然一笑:“你看你,急什么?我一个弱质女流,手无缚鸡之力,就是想做什么,也有心无力。”
徐渡野看着她,目光犀利。
红袖毫不回避,嘴角噙笑。
“你和杜怀章在一起,就是想利用他。”
杜怀章是西北最大的土匪头子,势力范围极大。
便是李随,天天剿匪,目前也没有动杜怀章之意。
“我和他在一起,不为了利用他,难道是爱上他了不成?”红袖依然在笑。
“杜怀章三妻四妾,他是没见过你这种女人。但是那并不意味着,他就能为你真的做些什么。”徐渡野道,“这不是我第一次劝你,然而我希望是最后一次。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太子那样呵护你。”
他们之间的交情,也只能到这一步了。
“谢谢你的劝说,然而我等得实在,太不耐烦了。徐渡野,我想要个痛快。”
痛痛快快活着,或者痛痛快快死去。
她压抑了太久。
“没有杜怀章,我一点儿机会都没有。太子他——”
想到温润的废太子,红袖脸上只有苦涩。
“他和我说过,日后他登基为帝,定然为我上官家平反。可是平反,我上官家的亡魂,就能死而复生吗?”
他们之间,早就没有可能。
然而这些年,即使最难的时候,他也没有忘记让人照顾她。
现在,他自身难保了。
红袖越发恨皇帝。
昏君不除,她意难平。
“他现在自身难保。”红袖道,“不过日子总归比我好过些。徐渡野,你知道吗?从我来西北,沦落为娼到现在,六年了。这六年,他娶妻纳妾,有了七个儿女。”
“我们不是真爱吗?其实是的。”她自嘲地道,“只是,到底比不了你和映棠。你们才是只羡鸳鸯不羡仙。我们——不过是世俗利益下,权衡利弊的爱罢了。”
对于彼此,他们会驻足停留,会欣赏共鸣,但是不包括为彼此守身如玉。
两个都身不由己的人,谈情说爱,何其奢侈?
“所以,不要指责我为了利益而卖身。如果可以,我可以出卖更多。”
徐渡野起身就走。
“徐渡野。”海棠喊了一声。
徐渡野脚步未停。
“我死之后,帮我埋在我父母身边,多谢了。”
徐渡野大步离开。
红袖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和争先恐后涌出水面争抢食物的锦鲤,轻声哼唱:“菱花镜碎胭脂冷,犹记阿娘点绛唇,旧时檐下燕,今绕别家灯……”
李随对徐渡野今日的表现尚且满意,但是他这会儿已经过了刚刚知道真相时候的激动,冷静下来,开始全方位考虑。
自他知道徐渡野这个名字到现在,发生了很多事情。
印象比较深刻的有,他带着魏王去青楼!
这一想起,那还了得?
只恨立刻把人抓回来,再打一顿。
当日对他,还是太过仁慈了。
好人谁去青楼?
可是今天已经刚敲打过,而且还敲打失败了,改日才能再寻个借口教训他。
李随气不过,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和李泉吐槽这件事。
李泉有些无奈,忍不住替徐渡野开脱:“当初那件事,其实徐渡野也是受了无妄之灾。分明是那常万春……”
这件事,李随是知道的。
李随却不讲道理,怒道:“别人让他吃屎,他就去吗?分明是他自己也想去。”
李泉犹豫了片刻道:“参军息怒。那件事情过去了,再翻旧账,对映棠也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大不了和离再嫁。”李随道,“对了,你家老大,是不是要秋闱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转折,让李泉头顶发麻。
“是这几日了。”
“回头要给他相看个好的。年龄大点也没关系。”
李随:“……是。”
真是疯了。
先顺着,让参军疯一疯吧。
毕竟这么多年,都不知道有女儿,这会儿刚知道真相,得激动几日。
“日后你好好盯着他,他若是再敢同别人拉扯不清,我就阉了他!”李随咬牙切齿。
“……是。”
李泉答应之后,岔开话题:“参军,邸报您还没看。要不先去看看?”
您有点正形吧。
偷听女儿上课,敲打女婿,替女儿翻旧账,您这一日日,可忙坏了。
就是,公事也得稍微顾一下,毕竟您还得给女儿攒点家底不是?
李随这才坐到书桌前。
然而他目光久久停在第一页上。
李泉正犹豫着提醒他一句,就见他扔了邸报,“她寄养的那家人呢?我记得他们上门来闹过事,定然待她不好。”
“回参军,”李泉头大,连忙道,“徐渡野都处理好了。”
“他怎么处理的?”
“把家里那个搅事精大嫂休了,换了个听话的青楼女子,现在倒是不找事了。”
可千万别胡乱插手,打破了现在的平稳。
“他果然还是和青楼女子走得近。”李随咬牙切齿。
李泉:“……”
“也太便宜那家人了。他孟家的儿子,在我府上当少爷养大,他们得了海棠三百两银子,还把我们的女儿当成奴婢!”
李泉低头不语。
当年的事情,到底谁错得更多?
晚上吃完饭,徐渡野收拾碗筷。
“徐大哥,我来吧,你累了一天了。”
“要说累,没什么比读书更累了。”徐渡野道,“你小日子快来了,别碰冷水,榻上歪着看书去。把灯挑亮些,少看一会儿。我给你烧水泡脚去。”
说着,他就把盛点心瓜果的攒盒放到榻上的紫檀小几上,又倒了茶水。
孟映棠哭笑不得,却没有拂他的好意,取了纸笔过去练字。
她都写了一页,徐渡野还没进来。
孟映棠觉得不对,便放下笔,穿上鞋往小厨房而去。
结果她看见,徐渡野正在揉面?
“徐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孟映棠不解地道。
“发面。”徐渡野道。
“你明早想吃烙饼?”
“想吃包子,羊肉馅儿的,羊肉我买好了,等肉馅剁好之后喊你调馅儿。回头放到井里,明早我和你一起包羊肉包子。”
“一早就吃吗?这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孟映棠看着半扇羊肉发呆。
“不多,多包几屉。我以后调到参军身边当差,要和同僚交好,明日请大家吃包子。”
馋死老东西!
孟映棠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她说不出来。
“啊,你调到参军身边了?那……参军的脾气不好,徐大哥,你以后要小心当差。”
“放心,我有数。”
呕不死老东西算他输!
现在来父爱爆棚,糊涂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