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渡野又要告假。
这次更过分,是一个月。
李随怒拒:“不准!”
半个月浪天浪地还不够?
还得寸进尺要一个月。
上一次好意思说养伤,怎么,采阴补阳?
“不是,这次是真有事。”徐渡野一本正经地道,“我做了将军,光宗耀祖,不得回去和我的列祖列宗好好说说?”
他说要回去祭祖,修葺祖坟,让祖宗在地底下也跟着高兴高兴。
李泉看着他,满脸不赞成。
这臭小子,有话你倒是好好说啊!
这件事的起因,其实是李泉去找了徐渡野。
李泉暗示徐渡野,要把从前做过的那些事,再回去好好捋一下,若是还有把柄,得尽早处置。
高处不胜寒。
以后徐渡野会走更远更高。
而每一次迈出一步,就意味着他被更多的人,用放大镜调查一遍。
便是他清清白白,怕是都会被构陷。
——这并不是危言耸听,朝廷里的每一次提拔,几乎都伴随着大量的举报弹劾。
历朝历代,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更何况,徐渡野在这件事情上,根本算不得清白。
徐渡野听劝,尤其是李泉这样的老实人,诚诚恳恳和他说,他立刻就答应了。
但是到了李随这里,他就好像不会好好说话。
比如现在,他就在戳李随心窝子。
“参军时常把李家挂在嘴边,李家是家大业大,但是我们小门小户,对祖宗的敬畏心,对家人的维护,也是一样的。”
老东西,还想趁着他不在,让孟映棠和离,别以为他不知道。
就他们李家金贵,别人都是草芥?
如果不是职位没他高,一定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老东西给他等着!
用别的理由请假好拒绝,但是祭祖,这事关孝顺,确实不好强硬拒绝。
所以李随最后也只能说:“你若是不在意前途,那就尽管回去!”
这是多么关键的时候。
前些天,魏王还和他商量,要如何上书给徐渡野请功。
不管是王府里的人,还是外面的人,这会儿都非常想和徐渡野套近乎。
要趁着这个机会,广交友,扩大自己的影响力,日后官场上有人相互扶持,走得也更远。
这些道理,李随都和徐渡野说了。
可是徐渡野却问他,“从前听说,参军刚正不阿,从不结党营私,现在怎么还教我那般?”
李随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那不是他走过的弯路,现在不想他再走了吗?
养孩子,不就是让他们日后比自己过得更好?
这徐渡野,真是油盐不进,说话带刺,滚吧。
然后徐渡野就滚了。
李泉埋怨徐渡野:“明明你是回去办正事的,就不能好好说话,非要气参军。参军不是为你好吗?今日若是换成别人,你看参军管不管。”
“他不干人事,我不说人话,这不公平吗?”徐渡野一脸无所谓。
李泉气得踹了他一脚。
徐渡野大笑。
笑过之后,他压低声音道:“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家里还得拜托您照顾一二。别的倒是不用,就是参军他,脑子发热的时候,你好歹帮忙往后拉一拉。”
“不许那样说。”李泉皱眉。
“我也知道您左右为难。我就求您一条,让他别掺和我和映棠的事情,我谢谢他了。”
谢谢他全家!
李泉憋了半晌后道:“要不,你把映棠一起带回去?”
徐渡野:看吧,你也不放心。
“我倒是想带她回去,可是我回去之后到处跑,处理事情,不能把她带在身边。在这里,好歹只防着自己人;出了门,那要防的就太多了。”
打胜仗不仅带来了功名和敬仰,也带来了隐患。
那些隐藏在暗处,想要伺机寻仇的,也大有人在。
茉莉虽然还可以,但是双拳难敌四手。
把孟映棠放在昌州,还有祖母照顾,唯一要防的就是李随发神经了。
“好。”李泉答应。
孟映棠听说徐渡野也要回镇上,便准备了一马车的东西,细细叮嘱。
“这两坛酒,是送给王大爷的;这块布料,是送给豆豆娘的……”
徐渡野却堵上了她絮絮叨叨的嘴。
舍不得走,一点儿都舍不得她。
一点即着,火势滔天。
孟映棠浇不灭。
她只能随他一起燃烧。
茉莉难得没有站在廊下,而是在厢房门口的门槛上坐着,手里拿着明氏给她的一本书,瞎看。
睁眼瞎的瞎。
她不识字的。
武婢不用认字,她们武艺高强,听话就行。
甚至,这是一条行规。
因为读书会让她们生出不该有的念头。
可是明氏不知道,她以为师父会读书,自己也会。
她不知道,师父是在家里学的,然后家道中落才做了武婢。
不过这不影响她这会儿看书。
因为书上还有画。
虽然花前月下,画得有些无聊,但是好歹文雅,能多少抵挡住屋里那些,不停往她耳朵里灌的声音。
她其实不明白,那些压抑的,似痛苦似欢愉的呻、吟和抽泣,为什么能让男人更加激动。
可能他们就是变、态吧。
算了,继续看书。
只是书看着看着,画风也变得奇怪起来。
尺度怎么越来越大了?
刚开始都是谈情说爱,中间怎么就开始,床上榻上园子里乱来了?
这好吗?
明氏:嘿嘿,我也知道不好啊!
本来是想开头就乱来的,只是不容易过审。
茉莉把书合上,托腮认真思考人生。
那些被她轻轻松松就打得落花流水的弱鸡们,换到床上就厉害了?
真的假的?
下次要不一剑挑到床上试试?
嗯,就这么定了。
这时候,外面大门忽然被敲响。
茉莉听见钱顺家的,一边低声嘀咕,一边走去开门。
她说,又是谁啊,不收礼,不见客,天天来,烦死了。
茉莉不由笑了。
现在的徐家,确实门庭若市。
只是这一次,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