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宴会厅的休息室,林洛雪终于双脚踏实了地面。然而,就在她双脚着地的刹那,她突然感到脚下发软。幸而梁沐风眼疾手快,迅速扶住了她,这才避免了她摔倒在地的尴尬。
林洛雪红着一张小脸,小声说了声谢谢。而梁沐风在叮嘱了她几句话后,便出门应付宾客去了。
跟外面热闹的宴会厅不同,休息室里静悄悄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林洛雪身着一袭洁白如雪的婚纱,端端正正地坐在柔软舒适的沙发上。她那修长而纤细的双手轻轻叠放于膝盖之上,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此刻,她美丽的脸庞上没有过多表情,但微微颤抖的睫毛却泄露了内心的紧张与不安。
周围的一切都显得如此宁静祥和,唯有墙上挂钟指针移动时发出的轻微滴答声,不断提醒着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然而对于林洛雪来说,这段等待婚礼流程开始的时光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刻都变得异常漫长和难熬。
时间流逝的速度似乎很慢,慢到这一段时间格外难熬;又似乎很快,快到她觉得自己仍然没准备好。
就是在这寂静的等待中,休息室的门被打开了。
林洛雪下意识地向门口望去,下一刻便不禁脱口而出:“妈妈?”
来人正是周雨薇。
周雨薇神色复杂地看着林洛雪,而林洛雪则一脸茫然地看着周雨薇。
过了好半晌,周雨薇才开口道:“你……真的要嫁给他吗?”
林洛雪神色疑惑,似是不明白母亲的意思。
周雨薇神色间似乎有些挣扎,但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对林洛雪说道:“小雪,趁着现在还来得及,你……赶紧走吧!”
林洛雪大感意外:“走?我能去哪?”
“去哪都行!”周雨薇急切地说道,“天下这么大,哪不能去?总之你不要嫁给他了!”
说着,周雨薇拉起林洛雪的手就要往外走。
林洛雪一把甩开周雨薇的手,难以置信地说道:“妈妈你在说什么?都这个时候了,你让我走?你知道我走了后会发生什么吗?”
“发生什么都与你无关!我是你的妈妈,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跳进火坑!”
看着周雨薇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林洛雪莫名地感觉到这个时候的母亲十分可笑。
现在想起来让我走了?婚礼之前足足有一周的时间,你怎么没说让我走?我昨天回家拿户口本的时候,你怎么没说让我走?如今结婚证领了,户口也迁了,临近婚礼的时候,你让我走?你早干什么去了?
林洛雪缓缓摇头:“妈妈,我不能听你的。如果我逃婚,咱们家可是要家破人亡的。”
周雨薇失声道:“可你根本不爱他!”
林洛雪反问:“这个很重要吗?”
周雨薇不禁一怔。
“我们昨天就已经领证了,你和爸爸应该也早就知道了。不管我爱不爱他,我都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可……可他也不爱你!”
林洛雪自嘲地一笑:“我知道,但我会努力做一个让他尊重的妻子。”
是的,无关爱情。
周雨薇难以理解地看着林洛雪:“可你难道就不想追求自己的幸福吗?”
“追求自己的幸福?就像当年的你和爸爸?可你们幸福吗?”
周雨薇不禁语塞。
见状,林洛雪叹了口气:“妈妈,我就当你这是为了我好吧,但我真的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我走了,不光咱们家要遭殃,沐风他也会颜面扫地。我不想他再次遭受当年那样的耻辱。”
沐风!又是沐风!你们才刚相处几天,居然就用上这么亲密的称呼了?!
不知为何,周雨薇心里涌起了浓浓的嫉妒。她看着穿着婚纱的女儿,突然发现她真的跟当年的自己长得很像。蓦然间,她脑海中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于是她开口道:“小雪,你难道就没想过他为什么要娶你吗?”
林洛雪摇头:“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那是因为你跟我长得很像!他是把你当成了我,所以才会娶你!”
林洛雪的小脸上顿时血色尽失:“你骗人!我才不信!”
她从未想过梁沐风娶她会是因为喜欢她,也从未想过梁沐风将来会爱上她。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这场婚姻中夹杂了利益、报复、雪耻等诸多因素,而她也已经坦然接受,并准备在将来的婚姻生活中,努力为自己争取到应得的尊重和地位。
可如果真如母亲所说,那自己的这点盼头算什么?
她宁可相信梁沐风是见色起意,甚至宁可相信他是为了报复!
她也不愿意相信她是被当成了替身,还是母亲的替身!
周雨薇语重心长地说道:“小雪,你确实长得很美,但这并不是梁沐风选择你的理由。你知道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里,有多少美女想要对梁沐风自荐枕席吗?他从来就不是一个看重欲望的人,但他会对无法得到的东西怀有病态的执念!而现在,他就是把你当成了实现执念的手段!”
林洛雪捂住耳朵,眼眶中珠泪滚滚:“我不信!你说的我统统不信!”
“小雪,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他要不是对我有执念,怎么可能会单身22年也不娶妻?!小雪,你就听妈妈的吧……”
不等她把话说完,林洛雪拉着她的胳膊就把她往外推,还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喊道:“我才不要走你的老路!我就要嫁给他!你别想阻止我!”
将母亲推到门外后,林洛雪背靠着门,身体缓缓滑倒,直到坐在地上。
她捂着脸,小声啜泣起来。
妈妈是骗我的,她一定是骗我的!
她的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起梁沐风注视自己的眼神。有认真,有思索,有欣赏,有失望,但却从来没有过迷恋。
他为什么会露出那些眼神?他在看着自己的时候,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会是妈妈吗?
林洛雪迷茫地抬起头,看着天花板,脑海中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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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洛雪未曾料到,短短七日,竟会有如此多的事情发生。她的人生在这七天里产生了巨大的变化,犹如波澜壮阔的大海,起伏不定。她觉得七天前的自己仿若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而七天后的自己却不得不开始思考如何规划自己未来的人生。
或许,这就是成长吧!
林洛雪觉得自己好像升华了,可又觉得自己好像在跟过去的自己拉扯。这种奇怪而又矛盾的感觉让她感到迷茫,一直到她被送到父亲身边,然后被父亲亲手送到梁沐风手上,再到宣誓、交换戒指、接吻,这种感觉始终伴随着她,让她有种“明明经历这一切的是自己,可自己却像个局外人”一样的古怪感觉。
直到所有宾客散去,她回到别墅,穿着婚纱,默默地坐在床上,看着已经成为自己丈夫的梁沐风站在床前,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
他……是在关心我吗?
“怎么一直魂不守舍的?”
林洛雪想了想后,平静地问道:“接下来是不是该洞房了?”
梁沐风觉得林洛雪现在的样子很怪,但一时间也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怪。似乎从婚礼正式开始,她就一直这么怪。而现在,当她用十分平静的语气问出“洞房”的事时,那种怪异的感觉就更加明显了。
这是怎么回事?
梁沐风坐在床边,将她揽在怀里。林洛雪乖巧地倚靠在他肩上,没有任何抵触。
但这反应也太平静了。
这可不行。他要娶的是老婆,而不是硅胶娃娃。即便是能喘气会说话的硅胶娃娃,也是硅胶娃娃。
于是梁沐风问道:“是有什么心事吗?”
林洛雪不回答,但也没否认。
梁沐风暗自点头:看来我猜对了。
“有心事的话,不妨跟我说说。”
林洛雪犹豫了一下后,问道:“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你现在可是我的妻子,而且是明媒正娶的,法律承认的。”
“那你会对我好吗?”
“当然会。”
林洛雪抬起头,直视着梁沐风的眼睛。他的目光并没有躲闪,看来说的是实话。
“那你会爱我吗?”
梁沐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这一整天,你一直纠结的就是这个问题?”
林洛雪摆弄着婚纱的衣角:“毕竟我也是个女孩子,还是个刚满二十岁的女孩子。”
她承认自己是有点贪心了。她不光想要真正的作为妻子的尊重和地位,她也想要丈夫的爱。
“那你爱我吗?”梁沐风问道。
林洛雪仔细想了一会儿后,摇头:“不。”顿了顿后,又补充道:“我会试着爱你的。”
梁沐风牵起她的小手:“那就一起试试吧!”
看着梁沐风认真的表情,林洛雪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
如果妈妈真的是你心中的执念,那我就把妈妈从你的心中踢走,然后占住你的心。
这是我,林洛雪,作为梁沐风的妻子,所做出的宣言。
她搂住梁沐风的脖子,仰起头,将自己粉嫩的小嘴凑了上去,然后吻在梁沐风的嘴唇上。她的吻生疏而青涩,却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好似迎着箭雨冲锋的骑士。
而梁沐风在经过最初的惊讶后,便抱住林洛雪,激烈地回应着她。
如水般的月光透过窗户静静地洒落在房间内,仿佛给整个空间披上了一层银纱。轻柔的微风悄然吹过,轻轻地拂动着那薄如蝉翼的窗帘,伴随着微风而来的还有丝丝缕缕的凉气。
可是,身处这房间之中的两个人反而觉得房间里的温度似乎正在不断攀升,变得愈发炽热起来。就好似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在他们之间跳动,将周围的空气都烘烤得滚烫无比。
窗帘上倒映着他们的影子,分而复合,合而复分;时而水乳交融,时而藕断丝连,直至天色将明,方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