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他发的手往下拽了拽,那块头皮一阵刺疼。
陆悬握住她的手,挤出笑,问,“是故意那么说,激那个女人去见老太太是吗?”
姜梨挣了挣,对方纹丝不动,于是改而刮他掌心,果然,桎梏便松了些,像游鱼一溜而过,她抽出手,抱住他精瘦腰身,脸埋进他胸口。
一字不言。
巨石把心压成扁扁一片,轻飘飘地,随时都要碎裂的样子。
陆悬沉吸一口气,伸手抚摸她垂顺的头发,“没事儿,哥哥不怪你。我知道你就是想气老太太,想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
姜梨只是抱着,仍旧不应。
陆悬忽然觉得无法忍受,他轻轻抬起姜梨的脸,望着她平静无波的眼,柔声问:“告诉我,是这样的对吗?”
是冬夜寂静无声的雪,只一味往下落,不管不顾地往下落,把天地都换了颜色。
姜梨看着他,看男人脸上轮廓分明的线条逐渐绷紧,看他眼里的光寸寸碎裂,自始至终不作回应。
陆悬忽然紧紧抱住她,把她的脸用力埋进自己怀里,“阿梨,你不是那样想的对吗?”
怎么会有那样的想法?
怎么会有让他娶那个女人的想法?
她当真是没有心的吗?!
那个星夜,他抱着她骑马逐月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在他梦里不断反复。
她说哥哥,我们亲吻吧,这句话每每想到,都让他的心悸动到无以复加,他甚至还卑微地想过或许她并非对他毫无情义。
原来,那一切都在这里等着他。
给他的短暂的亲密,需要他这样来还?!
“这样,林家二姑娘就不会再肖想哥哥了。”姜梨声音轻软,在他怀里蹭了蹭。
心脏越绷越紧,陆悬声音沉冷,“若是这样,那宋秀珠呢?林家女和宋秀珠有什么区别?!”
姜梨抬头,仰视他,“是没什么区别,只是我选了宋秀珠而已。”
嘶——
陆悬听到心脏绷裂,碎成一片片的声音。
她选择宋秀珠,所以就要他娶这个女人?
她不过是为了断绝陆家同林家结亲、同齐王结党罢了!
他表现得越看不上林家,齐王便多一份怀疑,同祖父之间的嫌隙便会更大一分!赵琅便多一份胜算,他们之间的交易便更进一步。
就为了这个,她就让他娶别的女人!
他陆悬是怎么想的,整件事对他有什么影响,她完全不管不顾!
她是丝毫不在乎他啊。
心口滴血,他猛地把人推离,“不可能,绝不可能。”
姜梨站在他面前,水洗过一样的眸子静静望着他。
“不可能!”陆悬死死盯视,“她算个什么东西了,如果不是为了遮掩你的存在,她那样的女人一辈子都不可能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她便是给我做婢女都不配!”
姜梨抿了下唇,同他对视片刻,旋即转身往密道中去。
陆悬一把扯住她胳膊,“你给我站住!”
“哥哥不愿意,那阿梨这便走还不行吗?”姜梨扭头,眉头微皱。
“你是没有心的吗?”陆悬眼眶充血,拽她坐到自己膝上,手攥住胸口,低吼出声:“你是不是没有心啊?!”
姜梨面无表情地看他发火,如同看檐下的雨,石头上的青苔,墙角的野花一样,眸光毫无起伏。
他怎么会喜欢上这么狠心的女人?陆悬手指痉挛着。
他这前二十多年顺风顺水,难道都是为了等她来伤害的吗?
他甚至开始后悔,后悔当初没有一气之下掐断她的喉咙,以至于现在一颗心被践踏的稀碎!
“不可能,这一次,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可能应你。”把所有情绪吞入腹中,捶打揉圆,吐出一句毫无起伏的话,陆悬看着少女,突然沉吻而上,扣在她腰上的大掌用力到几乎要嵌入。
是完完全全的吞噬!是彻彻底底的占有!
汹涌而来的怒、怨、爱、嗔聚成一把寒光闪闪、锋利异常的宝剑,从天而下,刺穿她的肉体,刺破她的心!
誓要她随他一起痛,要她感受他爱而不得,恨而不能,被拉扯到血肉模糊的痛!
唇舌搅弄,把她的唇和舌吞入腹中,把她的声音吞入腹中,把她的心肝肺,她整个人吞入腹中!
让她在他心里生根发芽,同他长在一起,同他骨血交融!
最终,他们将用一个口鼻呼吸,用一个心脏跳动,用同一副手脚行走世间……
他和她,合二为一。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姜梨孱弱的如同一只小猫儿,陆悬一只手便能掐住她的腰,让她半点不得动弹。
唇舌发麻,胸腔越来越胀,意识也变得模糊,就在她恍惚快要死掉的时候,陆悬终于放过她。
他转而向下,烧红的眼里再看不到其他,只有眼前粉白一片,只有雪上梅,花中蕊。
他是摧梅折蕊的劲风,是暴雨,是冷霜,直到狼藉一片才肯罢休。
大掌胡乱地颤抖着抚弄,他猛地把人抱上桌案,自己仍旧坐在圈椅上,双目赤红低眸望着。
是寸草不生的原野,一汪小泉掩在其中,泉眼幽闭着,一阵风吹来,它吓得瑟缩不止。
陆悬的喉结疯狂滚动,肌肉紧绷如铁,蓄满张力,热气氤氲,他身上甘松的气息浓烈到几乎烧着,薄汗从每一个毛孔里争先恐后涌出……
他舔了舔唇,再也克制不住地凑近……
却突然,叩叩——
书架那头传来敲击声。
陆悬猛地顿住,鼻尖恰恰好定在温热之上,剧烈的吞咽声自他喉咙里发出。
用尽全身力道,他抬头,望向姜梨。
触及她视线的刹那,他以为自己撞进凛冽寒冬里。
姜梨只是看着他,并无欢喜、亦无恼怒,甚至连羞怯都没有,兴许在她眼里,他不过是头野兽,一个欲火中烧、失去理智的牲畜。
她不动声色,是因为她不在乎。
他所为之心颤,为之癫狂,为之辗转难眠、为被旁人攫取而嫉妒成狂的肉体,在她眼里是器物,是承载她灵魂的瓶罐,是皮囊而已。
见他不再动作,姜梨滑下桌案,慢悠悠地穿起襦裙。
陆悬双目沉沉看着,在她系不好系带的时候,伸手接过帮她系好,而后又沉默着坐回。
“哥哥还气吗?”姜梨侧头问,声音淡淡。
陆悬偏过头,望向博古架。
姜梨秀眉轻挑,抬步走进密道。
书房里安静下来,陆悬扣在扶手的手却越握越紧,骨节咯吱作响,终于在胸腔交织的情绪炸裂开来时,扶手碎成粉末。
他抬靴猛地踹向桌案,桌子如同断羽疾速飞出,砸到对面墙上,砰——四分五裂,碎木头散了一地。
满地狼藉。
他闭眼,急喘一口气,靠在椅子上再也没有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