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认识家父?”
刘志天现在满脑子都是问号。
雷吉诺德仔细端详他面容片刻,缓缓说道:“何止认识,若不是恩和森昨天说起你的事情,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居然是我恩公之子。”
闻言,刘志天的身子也轻微颤抖了一下。
小时候,因为父亲偷盗的事情,他曾被街上的少年们骂为“贼子”。
大一点的时候,傅星峰学会了魔法,时不时展示一下。少年们见状,不敢再骂他了。
但这种被同龄人的鄙视和耻笑,已经深深挫伤了傅星峰,让他闭口不提父亲的事情。
如今,曾经的皇太孙——帝国预备的接班人,居然称呼父亲为恩公,怎能不让傅星峰心里震撼。
“家父是怎么认识先生的?”
雷吉诺德先给他杯中添茶,再说道:“这话说来可就长久了。你先喝茶。我给你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里,有些你应该听说过,有些没有。”
雷吉诺德望着窗外,回想了一会,继续说道:“那一年,我以皇太孙的身份奉命去巡边。恰好,那几年,我们和蛮族贵族相处的很不错。边界无战事。先帝也有意和蛮族交好。
在国界边上,我拜见了蛮族的大巫师布哈斯赫,并相互交换了礼物。也就从那一天,我认识了他的女儿罗妮艾维卡。她长得真美。在营地的篝火晚会上,罗妮艾维卡翩翩起舞。
在月光下,她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又如花树堆雪,说不尽的温柔可人。我大胆上前,请求共舞,罗妮艾维卡笑着答应了。
也许是从那刻起,我心中有了她,她心中也有了我。为了多看罗妮艾维卡几眼,我故意多滞留在边疆几天。我们一起纵马高歌,一起探讨魔法。
后来,我不得不回去。临别时,她为我拉起了马头琴。我保证,这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听的琴声。
回来后,我无法忘记罗妮艾维卡一颦一笑,便写信,派人给她送去。
你不知道,我等她的书信,等得多心急。每当送信的人一出发,我就叮嘱他快点回来,生怕他因为爱惜马而不舍得扬鞭。
一年后,罗妮艾维卡突然来到帝都,出现在我眼前。我记得,当场就流下了眼泪。没人知道,我是多么思念罗妮艾维卡。那时,我正在李家做客。人族的李家,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
刘志天点点头。
他何止是知道。在很长时间,刘志天就住在李照雪公主府中,直到最近当上京官后,才搬出来。
“已故的李家家主向我介绍,我才知道,中原李家是罗妮艾维卡的娘家亲戚。原来,她是个混血儿,怪不得如此迷人。
从那起,我便频繁进入李家,和罗妮艾维卡幽会,并在一年后,有了我们的孩子。
那时候,你的父亲刘淮渊就是负责守卫罗妮艾维卡的侍卫长。我和罗妮艾维卡把你父亲视为朋友,常常在一起喝茶、聊天。”
“哦,可先生当时为什么不把罗妮艾维卡接入思贤宫呢?”
“神族皇家不得与蛮族通婚,这是传下来的祖训。虽然说,千年来,和亲政策一直没有中断。
但都是册封人族女子为公主,嫁到蛮地去。蛮族贵族的女儿,也是嫁给人族的大臣。我和罗妮艾维卡有了孩子,说起来算是违背了祖训。”
“原来如此。”
“后来,发生了渔阳之变,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
“那一天,宫中站在我们这边的大佬,派出死士,向我传报,说先帝要将我们父子双双打入大牢。当时有不少高手跟随我身边。我便决定要突围。可惜,我父亲不肯走……唉!”
忆起往事,雷吉诺德有些伤感,长长叹了一口气。
“离开渔阳后,我便派人去李家,去接罗妮艾维卡母女两人一起走。就在这时,我三叔和六叔的人马已来到了李家,并点名要捉拿罗妮艾维卡。
幸好已仙逝的李家家主很仗义,不肯交人。可他们的人就在外面守着,罗妮艾维卡母女一时也出不去。
这时,你父亲提出一个建议,假造一个盗窃案,以抓捕为由,将罗妮艾维卡母女混在其中,带出去。
为了逼真一些,你父亲还在李家放了两把火。接着,你父亲和几个兄弟就从围墙翻出,装出趁乱偷盗的样子。李家家主让府中侍卫们,以抓贼为由,蜂拥而出。
罗妮艾维卡将我们的女儿绑在后背上。她自己则打扮成侍卫的样子,夹杂其中,骑马离开了李家。她们和你父亲在城外汇合后,就来找我。两天后,我终于见到了罗妮艾维卡母女。
从此,我们乔装成商队,踏上了前往蛮地的逃亡之路。一路上,有些守将把我认了出来,但假装不认得,放我们离去。但也有人想要捉拿我,去和我三叔和六叔邀功。
蒙老天垂怜,在经历几场战斗后,我们终于离开了神佑大陆。追兵见我们进入了蛮地,不敢深入。我们终于安全了。
可是,好多兄弟死在了路上,就连我和罗妮艾维卡都受了伤。你父亲,你父亲……”
“我父亲怎么了?”
听到这里,刘志天不禁热泪盈眶,声音嘶哑地问道。
“在最后一战,你父亲受了很重的伤。我把你父亲背着,来到我岳父布哈斯赫领地之时,他已经支撑不住了。
我问你父亲,还有什么心愿。他说没有,只是觉得对不起你们母子。我当时不敢给予什么承诺,只是点点头。你父亲便闭上了眼睛。
在不知名的小河边,我把你父亲葬在异乡的土地里。几个月后,你师父云游蛮地。我和岳父热情地款待了他。
碰巧,他在酒席上,说过段时间,要去帝都。我便讲起你父亲的故事。他大为感动,称赞你父亲忠义,世间难得,只是可怜了那对孤儿寡母。
这时,我岳父布哈斯赫便说了一句,既然要去帝都,何不顺便收你做徒弟,免得你们母子将来受人欺负。你师父便一口应承下来。
昨天和恩和森闲聊,他说起,你父亲曾在李家府上当过侍卫长。我便心中一动,越想越觉得你和淮渊兄有几分相似。没想到,你果真是故人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