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南兮在房中走来走去,腹中的涩痛愈发难受,再是没有胃口,还是硬逼着自己吃完一盏金丝燕窝。
这还是宋迟辗转送来给她补身子的,让吴嬷嬷每日给她炖上一盏。
王婆不紧不慢地穿上外裳,这才慢悠悠地去打开房门。
吉祥额上冒着冷汗,焦灼地在门前踱来踱去,不停搓着双手,又敲着门,耐着性子道:“王婆,你快些啊!”
若是依了她平常的性子,早就一脚踹开房门,眼下不这么干,纯粹是不想得罪她,毕竟夫人还有求于她。
王婆一边扣着外裳,一边不满道:“急什么呀?”
‘吱呀’一声,房门刚打开一条缝,吉祥的手就探了进来,拎起她的衣领,扛着她疾步来到了许南兮的房前。
此时许南兮脸色痛得煞白,靠在床头,已是冷汗涔涔。
见到王婆子,委屈的眼泪都流了下来,眼巴巴地看着她,那全心全意的依仗,仿若她有仙法一般。
“王婆婆 ,我好疼。”肚子又是一抽,许南兮目光投向王婆子。
此时的王婆子好似定海神针一般,根本不为所动,或许是见得太多,已经见怪不怪。
她掀开被子,又在她的肚子摸了一会,不紧不慢道:“胎位很正,夫人放宽心,不过时辰还早着呢。夫人若是还有精神,可由得丫鬟扶着再走上几圈。”
许南兮一听‘时辰还早着’,登时想眩晕过去,有些欲哭无泪。
吴嬷嬷知道她难受,还是咬牙道,“夫人,奴婢扶着您再走上几圈。”
琥珀也立在她的身边,把她搀扶起来。
她没法子,只得一边吸着冷气,一边咬紧牙关缓缓走着。
心里把宋迟骂得要死。
那厮竟还想她生十个八个,一个都快痛死她了。
谁爱生谁生去,只要不是她就成。
吴嬷嬷连拖带拽又拉着她走了几圈。
此时,大夫人张氏走了进来,见媳妇已是满头汗头,知道她已是痛得厉害,安抚道:“莫担心,娘就守在这儿,娘生了三个都无事,你也定会无虞。”
许南兮可怜兮兮看着她,眼泪汪汪,满含委屈道:“娘,我好痛。”
平常叫婆母,现在都改为娘了,也不自知。
那副楚楚可怜模样,我见犹怜,她这个半老徐娘见了,心都痛得直抽抽。也难怪自家那个直肠儿子,把她疼到心尖上。
张氏抱了抱她,又搂了下她的肩膀,抚慰道:“娘知道你疼得厉害!娘生了三个,又岂能不知?很快就生下了,生下了就不痛了。”
虽全是些屁话,但是也不得不说,媳妇这时需要慰藉,可那个孽子又尚在边关,只有她这个当婆婆的出马。
此时老夫人贺氏也由得秀嬷嬷扶着走了过来,“南兮这是快生了?”
“娘,我实在走不动了。”许南兮的声音里都带着哽咽。
张氏还没来得及回来,贺氏作主道:“走不动了那就床上躺着去。吴嬷嬷,再去给夫人做些吃的。”
吴嬷嬷含着眼泪道:“鸡汤早已在炖了,奴婢这就去端过来。”
为了夫人的月子,她们在百花谷内养了许多鸡。
都是用花儿虫子养的,味道甜美,平常她们都不舍得吃上一只。
特地为许南兮的月子留着呢。
夫人现在这般模样,她心痛得不行,恨不得以身相替。
吴嬷嬷匆匆向着厨房而去。
此时王婆见时辰差不多,笑着赶人:“还请各位主子去外面守着,少夫人这是要生了。”
张氏不得不放下许南兮的手,同贺氏往屋外而去。
此时,除了帮忙的丫鬟,就是许南兮和王婆两人。
“夫人先躺下养精蓄锐,老身叫夫人用力,夫人再用力,万不可乱叫唤,浪费精力。”王婆告诫道。
虽是痛得厉害,她还是咬牙忍着,只是从牙缝之中,溢出声声痛苦呻吟。心里却是把宋迟骂了千遍。
若是宋迟在身边,她恨不得拿刀把他剁吧剁吧拿去喂狗。
王婆密切关注着许南兮的宫口开放情况。
见宫口终于开到十指宽度,才缓了口气,道:“夫人,您现在可用力了。”
许南兮乖觉地听话照做。
“再用力些,都要看见脑袋了。”王婆一边揉着她的肚子,一边诱惑道。
许南兮深吸一口气,大喊出声。
可是孩子还是憋在肚子里。
此时,安哥儿把他的师傅拖了起来,“师傅,您别睡了。我三婶要生了。”
玄机道人把被子一卷,面向另一向,不满道:“她要生,关我一个道士何事?”
平哥儿把被子直接抱走了,“师傅,您医术高明,去给我三婶扎几针吧?”
“你这不孝孽徒,把老夫被子还我。”玄机作势要来抢。
“您若是不起,别想我给把被子还您。”平哥儿气哼哼的。
“你这孽徒,老道我早就给你三婶占了卦,卦象显示无虞,你们还担什么心。”
玄机是老神在在,一点都不心急。
这个世界,要说占卜,他敢说第二,没人再敢说第一,他说没事,那定是没事的。
安哥儿也来拉他的手道:“师傅,我不管,您现在去给我三婶扎几针。”
他师傅待在三婶身边,他心里才安稳。
玄机被两个徒儿烦得不行,觉是没法再睡了,只得无奈起身道:“我去,我去,还不成吗?”
玄机赶到许南兮屋外时,正听到她长长的痛苦惨叫,仿佛有人拿刀在凌迟着她。
玄机道人脸色大变,慌忙从怀里掏出银针。
此时吴嬷嬷也端着鸡汤过来了。
见此情景,贺氏当机立断道:“让大师去给南兮扎几针。”
现在此时,也顾不上男女有别,只要小辈安全。
她亲自领着玄机道人进到里面。
房内已是充斥着浓浓的血腥之味,其内已是被紫气环绕。
玄机道人看到此情此景,知道天现异象,贵人要降生了。
也不敢耽搁,拿起手里的银针,就往许南兮的身上扎去。
许南兮向上的痛楚总算缓解了一下,仿若在鬼门关被拉了回来。
吴嬷嬷心疼得眼泪直掉,还是一勺一勺把鸡汤喂入她的口中。
痛得已是木然的许南兮,神情呆滞地把鸡汤强咽下去。
她知道她必须补充体力,若是她晕死过去,后果将不堪想象。
此时的她,仿若被人从水中捞出一般,浑身湿透,不见一根干纱。
肚子又传来一阵阵的剧痛,她把碗推开,又是她要使力的时候到了。
吴嬷嬷哽咽道:“夫人再喝点,就再多一点点,方才有力气。”
许南兮接过她手中的碗,咕咚咕咚一口喝光了,然后才递给吴嬷嬷。
吴嬷嬷心疼地眼泪直掉,她家夫人从小到大娇养着,就是手指刺出血,都是要痛半天的主,何曾受过这般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