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力气很大,身形又宽阔,抱她在怀里的时候,几乎可以把她整个人圈住,许轻衣挣扎着想逃离,他却稳如泰山,半分挣扎的机会都不给她。
陆庭深从医生办公室走出来,抬眼的一瞬,便看见陆峋横抱着许轻衣,走进电梯。
他把她护得很紧,甚至连她脑袋都深深地埋在他胸口,挂在他臂弯的小腿白皙纤细,很惹眼。
“你不是补觉去了么,又跑出来干什么?”方清急匆匆地路过时道。
陆庭深收回视线,情绪难辨地说:“被吵醒了,有医闹?”
“许小姐朋友的母亲,接受不了女儿受这种欺负,把气撒在了许小姐身上。”
方清叹了口气。
韩婷婷是为什么受伤,他虽然不太清楚,但韩母这种,将错全部怪在许轻衣身上的情绪,也是不可避免的。
人么,有几个在面对这种事的时候,能立刻冷静下来的?
陆庭深没说话,只转身又回了办公室。
方清瞥见他眼里的冷淡,也没再多说,毕竟换做任何人,在付出真心的时候,被误会和责备,都难免会感到心寒。
陆庭深也不会例外。
……
陆峋将许轻衣抱回车上。
他今天,本来是来医院探望陆老太的。没想到刚来,就撞上许轻衣被一个中年女人骂得狗血淋头,周围还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
许轻衣更是一副,任人宰割,自暴自弃的模样。
她脸上都是被女人指甲划伤的红痕,眼底像一潭死水,漆黑圆润的瞳孔里,没了往日的锋芒和不服输,只剩死寂。
陆峋心里没由来一股怒意。
他开车离开了医院。
路上,他尝试着跟她说话,她却始终紧闭着唇,眼里没有一丝波澜,像具没有灵魂的木偶。
下车时,她仍旧一动不动的,陆峋注意到,她只披了件单薄的外套,里面竟是丝质睡裙。
睡衣很短,坐在车上时,腿部风光一览无余。
陆峋烦躁地扯了扯领带,看见她这幅样子,他心情愈发不好,索性直接下车绕到副驾,将人直接抱出来。
许轻衣没挣扎,任由他抱住自己。
陆峋眉头再次不自觉地皱起,一贯沉静的眸底暗了暗。
许轻衣这会儿,意识挺恍惚的,大脑也是一片空白。
潜意识提醒她,应该要做点什么,比如去找到那个砍断婷婷手指的人,问清楚幕后指使的人是不是真的是许欣桐,再想尽一切办法,让这些人也尝尝,失去手指的痛。
可这些念头冒出来时,她脑子却像快要炸掉,密密麻麻的想法堆积在里面,挤压得她头痛欲裂。
“许轻衣?”
陆峋把许轻衣抱回了自己家。
将她放在沙发上时,他低下头,才看见她满脸的泪水,无声无息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他本想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这副样子,完全没有任何可以沟通的机会。
陆峋抽出几张洁白的纸巾,替她擦了擦眼泪。
触碰到她脸颊的那一刻,许轻衣像是受惊般,突然往沙发角落缩去,整个人缩成一团,垂着眼,毫无波澜地说:“别靠近我。”
陆峋顿了下,将纸巾扔进垃圾桶后,起身去厨房弄了点简餐,又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
“吃点东西,吃完就去睡一觉。”陆峋说道,“等你醒了,你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帮你解决。”
他仍旧是一如既往,不容拒绝的语气。
只是声音里,藏着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一丝温柔。
许轻衣从臂弯里抬起头,没看他,讷讷地说:“你又要什么条件?需要我做什么?”
陆峋皱了下眉:“就不能是单纯的,我想帮你?”
“你不会多管闲事,你也绝不会没有任何条件地帮我。”
她脸色苍白,人也很憔悴,但说出来的话,却无比理智。
“没有人会无条件的对我好。”
她又说了这么一句。
无条件对她的好的人,不是被她伤害,就是因为她受到伤害。
她这样的人,注定就要一辈子孤独。
陆峋深看了她一眼,面不改色地说:“我既然说了,可以无条件帮你这句话,那就是一言九鼎,不会反悔的事。你不用急着拒绝我,想好了可以随时来找。”
许轻衣终于抬起眼,和他四目相对。
只不过片刻,她又很快收回,眼里是明显的抗拒。
陆峋没多说什么。
但他有种直觉,她对他的抗拒,并不仅仅只是因为,他曾经利用过她——她心里有一道不相信自己可以被无条件保护的防线。
至于这道防线是何时筑起的,陆峋不得而知。
只不过,许轻衣从小到大,都跟在陆庭深身边,他虽然不清楚这两人真正相处起来是什么样。但他觉得,很大概率,都是受他这位侄子的影响。
感情再深,给不了对方安全感,反而会成为反噬,伤害对方。
“把东西吃了。”
陆峋再一次说道。
他这回,语气又强硬了几分,许轻衣抱着膝盖,缩在沙发上没动。
他挑眉:“要我亲自喂你?”
她顿时拧起眉,给了他一个不悦的目光,旋即慢吞吞地拿过桌上的三明治吃起来。
但她实在没什么胃口。
没吃两口,又把三明治放下来了。
她想去看看婷婷,哪怕只是一眼,能亲眼看看她怎么样了,也能心安一点。
可是就像婷婷母亲说的,她不配去看她。
为自己出了头,不求回报保护自己的朋友,她不仅没能好好对她们,还让她们本该快乐简单的人生,遇到这种事。
许轻衣的眼泪,又簌簌地落了下来。
“怎么又哭了?”
陆峋刚上楼拿笔电下来,一眼就看见,她眼泪啪嗒啪嗒地砸在手里的三明治上。
许轻衣擦了擦眼泪,避开他视线:“你看不惯我哭,就不该把我接到你家来。”
陆峋见她会还嘴了,挑了下眉:“把牛奶喝了,去睡一觉。”
“我不喜欢喝牛奶。”
“那你喜欢喝什么,我重新做。”
他把笔电放在茶台上,衬衣袖口挽到手肘,又准备提步去厨房。
许轻衣抬眼,看见他挺拔的背影站在冰箱前,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神色变得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