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了食堂仓库，刚进到里面就看到十几个厂领导站在麻袋前，一个个神情严肃的盯着门口，看到陶建兵和吴攸财从外面进来了，后勤主任急忙对着两人招了招手。
“陶科长，吴攸财同志，让你们过来就是想确认一下，这一批土豆是不是你采购回来的？”
“主任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吴攸财同志对于工作一直充满了无限的热爱，在抓革命促生产学习中……”
“够了，陶建兵你以为我让你们过来，是想夸你不成，你自己看看！”
不等陶建兵把话说完，就被一名副厂长粗暴的打断了。
“啊！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吴攸财你过来给大家解释一下，你是不是被骗了。”
这个时候陶建兵才发现众人的脸色不对，急忙走到了那堆土豆近前，当他看到散落在地上的那些发芽的土豆之后，就感觉脑袋里轰的一声。
此时陶建兵心中已经把吴攸财八辈祖宗都问候了一遍，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谁让你这么干的，这么干也没有关系，你怎么还能被人发现了呢，这才过了一天时间想给你圆谎都圆不过来。
“我……我也不知道……前天我检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会发芽了呢！”
装！你还装！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紧随其后赶过来的侯三听到吴攸财那无力的辩解，忍不住心中冷笑了一声，然后自觉站在了角落里，冷眼观察着事情的发展。
“吴攸财你他娘的是不是觉得我们都是傻子，你说这些土豆前天看还是好的，过了一天就能长出这么长的芽子吗？还是说把我们都当成了瞎子。”
对于吴攸财的解释，在场的众人肯定是不可能相信的，一名领导用手指着吴攸财厉声质问了起来。
“我！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能是装错了吧，或者是有人把这批物资调包了。”
“放你娘的屁，吴攸财你再敢血口喷人我就杀了你，这批物资昨天才运到的，然后就一直堆在仓库，保卫科的人员都可以作证，根本没有车辆到过仓库，我怎么能把这么多土豆调包。”
吴攸财的话顿时让仓库管理员脸色巨变，一个箭步冲到了吴攸财近前，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口，那样子就像随时都会和他拼命一样。
“我不是说你，我是……我是说粮站那边，对！肯定是那边有人给调包了！”
此时的吴攸财只想着该怎样撇清自己的关系，也顾不上别的了，立刻大声的说道。
“对！对！对！肯定是那么回事，吴攸财同志在采购科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失误，这一次肯定是个意外。”
陶建兵一边说着，一边狠狠地瞪了吴攸财一眼，他心里可不相信自己这个妹夫不知土豆发芽的事情，只不过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先把他保住再说。
“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这么多人在这里。”
接到通知的李怀仁不慌不忙的走进了食堂仓库，扫视了一下众人，随即开口问了一句。
“李主任是这么回事，我也肯定是被他们给骗了，我这就去找他们赔偿咱们的损失，这一次我……”
不等别人说话，吴攸财脚步踉跄的跑了过来，把事情简单地讲述了一遍。
“吴攸财同志，以前你对工作都是非常认真负责的，怎么这一次会出现这样的失误真是太令人失望了，既然你说是粮站那边的失误，那就联系粮站的人员确认一下。”
看了一眼那些发芽的土豆，李怀仁并没有过多的在意，反而心中有些隐隐的高兴，这一次肯定又有一笔收入，不过这个人竟然背着自己搞这么大的事，此人不值得提拔。
“谢谢李主任，我一定把问题解决好，绝不会让咱们轧钢厂有一点损失。”
听到李怀仁让自己去解决此事，吴攸财悬着的心顿时放松了一半，不过他也明白，这次自己一点好处也捞不到，甚至还得搭上不少。
但他现在也不得不做出决断，自己上当受骗，最多是一个工作不认真，但若是明知故犯以次充好，那可就不是被批评的事情，肯定会被革委会给抓起来，闹不好还得吃花生米。
答应了一声，吴攸财立刻慌里慌张的离开了仓库，骑上自行车直奔粮站赶了过去。
“沈站长出大事了，那批土豆被厂子里发现了，你说现在我该怎么办。”
来到粮站，吴攸财直接推门闯进了沈站长的办公室，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焦急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吴采购把心放肚子里，谁说我们的土豆有问题了，就是你们轧钢厂仓库保管不到位，以至于一夜就长出芽子了，我们这边可是有详细的出库记录，根本没有任何问题，不过你能不能让你们李主任相信，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沈站长不慌不忙地端起茶缸喝了一口，慢条斯理的把出库记录拿了出来，同时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眼神。
“这……那我就试试看，如果实在不行，还请沈站长帮我一把，我一定不会忘记沈站长的大恩大德。”
听到沈站长的话，吴攸财的心总算是平静了不少，仔细想想也是，轧钢厂肯定不敢得罪粮站，毕竟大量的粮食还是得依靠粮站调拨，想明白了这点之后吴攸财离开了粮站，不过他并没有回轧钢厂，而是直接回到了家中。
“你今天没去上班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是不是你的科长有消息了。”
回到家中，正好看到他老婆陶慧敏从菜市场买菜回来。
“出事了，出大事了……”
“今天晚上咱们去大哥家，让他帮忙想想办法。”
吴攸财一脸懊恼的把事情简单讲述了一遍。
“攸财不要担心，沈站长不是说了吗，他们那里没有问题，而你从装车到卸车那些司机都没有离开过，也没有调包的机会，问题就出在仓库里，不过李主任那里肯定是少不了，咱们家里还有两条小黄鱼，是我从那些地主老财资本家那里抄来的，晚上再让大哥帮一把，肯定没问题的。”
陶慧敏并没有像一般女人那样大喊大叫，而是非常沉着冷静的把整个事情分析了一下。
当天晚上，吴攸财和陶慧敏来到了大哥陶建兵家。
“你看看你干的这叫什么事，说你从中弄了多少好处。”
看着妹妹妹夫过来，陶建兵冷着一张脸，双眼死死的盯着吴攸财。
“大哥我……那些土豆。”
“你别想骗我，你们那些伎俩骗不了我，我要听实话，如果你敢瞎编，我帮不了你，你就走吧。”
“大哥你就别怪攸财了，他也是为了让我们的生活更好不是，攸财快点把事情给大哥说一下，让大哥帮忙想想办法。”
陶慧敏拽了拽吴攸财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隐瞒什么。
“大哥，这一次的土豆有五分之三是发芽的，原本粮站是打算把这些发芽的土豆卖给饲料厂，价格便宜一半，后来是沈站长和张主任他们出的主意……”
知道事情根本瞒不过陶建兵的眼睛，吴攸财也就不再隐瞒，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你呀你！做事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这件事情肯定是有人在捣鬼，不然的话仓库那边不可能这么快的发现，我问了一下管理员，他说是侯三今天早上发现的，算了先不说这事儿了，现在你必须把李主任稳住，只要李主任不追究就没事了。”
陶建兵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想要李主任不追究这事，不拿出点东西肯定是不行了。
“到时候你就说粮站那边正在追查此事，不过得需要一点时间，两根小黄鱼肯定是不够的，你去黑市淘换一下，把这次的收入全换成小黄鱼，不要怕花钱，现在能保证不被追究责任就是好事。”
果然第二天，当看到吴攸财把十来根小黄鱼放到自己抽屉里的时候，原本一脸严肃的李怀仁眼睛中露出了一丝笑容。
“吴攸财同志，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这种事情也不是你希望发生的，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么我们也不能逃避，这几天你先到粮站那边盯着点，时刻关注着事态的发展，另外仓库里那批发芽的土豆还得想办法处理掉，不然万一被工人们误食了可就不好了。”
“李主任谢谢您这么信任我，我听说发芽的土豆饲料厂可以用到，我这就去联系一下饲料厂。”
“吴攸财同志希望你能够继续为轧钢厂发光发热，我相信你是坚定的无产阶级革命战士，饲料厂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听到李怀仁真的把这件事情交给了自己处理，吴攸财就知道那些小黄鱼起作用了，如果这一次在给李主任弄点好处，说不定发芽土豆的事情就这么揭过去了。
千恩万谢的离开主任办公室，吴攸财急忙去饲料厂联系处理土豆的事情去了。
……
一身轻松愉悦的侯三，来到采购科之后，看了一眼一脸愁容的陶建兵，又看了看没有找到吴攸财，心中忍不住一阵狂喜，只要今天晚上自己把猪肉弄回来，那么这个副科长的位置谁也抢不走。
好不容易等到了晚上，侯三带着一辆卡车来早早的来到了约定的地点，可是眼看着已经过了和对方约定的时间，可仍旧没有看到对方的影子，一股不安的感觉瞬间袭上了侯三的心头。
不会！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给耽误了，前段时间交易的数量比这多多了，对方不照样给自己送来了吗，他们肯定不会因为五千多块钱做出这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