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美玲哆嗦着,爬起来,跟着进门,一进客厅,又扑通跪了下去。
唐美玲抬起泪眼婆娑的脸,声音嘶哑,断断续续说着她的忏悔。
“那年……那年你们的女儿,两岁多点……”
她的思绪仿佛飘回了二十多年前那个改变了所有人命运的下午。
唐美玲清楚地记得那天。
那天,林爱军出差没有回来,姜君的母亲突然生病,需要手术,她不想让女儿跟着她在医院。
刚好宋长征夫妇带着孩子买菜回来,姜君就拜托他们让小晚宜在他们家一下午。
“那天,君姐给孩子穿了一件粉色的裙子,头上还戴着漂亮的发卡,就像个洋娃娃一样……”
唐美玲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恍惚,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那时候,我们家刚从乡下搬来,我家丫头……穿的土里土气,跟你们家孩子一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苦涩和自卑。
“我看着你们把女儿打扮得像个小公主,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我心里就……就不是滋味。”
嫉妒的种子,在那一刻悄然埋下。
姜君的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么多年她一直不敢回想那天的事,现在被提起,她的心还是揪着疼。
那天她母亲突发急病,她心急如焚地守在医院,确实拜托了当时关系还算不错的唐美玲帮忙照看女儿。
唐美玲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那天,我和长征带着孩子们,一起去了人民公园,因为我的孩子从没有去过。”
“公园里人很多,很热闹。”
“长征带着他家轩去看大象,我……我去给孩子买糖人。”
唐美玲的声音充满了痛苦,“我一回头,孩子就不见了!”
那天,发现小晚宜不见,他们找了好久,打听到孩子是看到了一个卖气球的,所以追着卖气球的人走了。
当时,她和宋长征带着儿女一起找遍了公园,没有找到人。
两人吓坏了,也很着急,在公园里坐了很久。
想了很多。
宋长征说姜君生孩子时大出血,以后不能再生,所以孩子是她的命。
因为知道姜君不能再生,唐美玲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哆嗦着说把自己女儿赔给她,女儿跟着他们还能过上好日子。
她的话,让宋长征眼前一亮。
“后来……后来在公园靠近大门的一个角落里,我们找到了她。”
“她没哭,手里还抓着那个红色的气球,被一对看起来很和善的夫妻抱在怀里。”
说到这里,唐美玲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露出了挣扎和恐惧的神情。
林爱军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已经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姜君更是浑身冰冷,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一旁的林晚宜弯唇冷笑,“你们找到了,却又装作没找到是吗?”
唐美玲闭上眼睛,泪水再次汹涌而出。
“我……我当时……鬼迷心窍了……”
“我看着那孩子,穿着漂亮的裙子,像个小天使……再想想我自己的女儿……”
“长征,他……”
林爱军咬牙,“宋长征同意了。”
“君姐,我真的是鬼迷心窍了,我跟长征犯下的错,我们两个人承担,你和林书记看在晚宜不知情,也是个可怜人的份上,饶了她和家轩吧。”
“我跟长征,我们两个去坐牢,去赎罪。”
唐美玲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罪恶感。
“我不用你求情。”
林晚宜冷笑着起身回房间,留下哀泣的唐美玲。
真相!
这就是隐藏了二十多年的,残酷的真相!
姜君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几乎要站立不住。
她的女儿!
她那个粉雕玉琢,会在她身后叫“妈妈”的小丫头!
就因为唐美玲夫妻俩一时的歹念和嫉妒,就被他们狠心地抛弃了!
这些年,她是怎么过来的?
她经历了多少痛苦和绝望?
女儿丢失后的那一年,她整日以泪洗面,不吃不喝,瘦得脱了形,甚至……甚至还偷偷割腕自杀过!
如果不是被及时发现,她早就没命了!
后来,“林晚宜”的出现,那个被宋长征和唐美玲作为赔偿送给她的“女儿”,才让她重新燃起了活下去的希望。
她把所有的爱,所有的亏欠,都倾注在了这个孩子身上。
却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就是被这对歹毒的夫妇给丢弃的!
滔天的恨意和悲痛瞬间淹没了姜君的理智!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了唐美玲的脸上!
空气瞬间凝固了。
姜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打完这一巴掌,她自己也踉跄了一下,被身后的林爱军及时扶住。
她的手在发抖,身体也在剧烈地颤抖,胸口剧烈起伏,像是要喘不过气来。
“唐美玲!”
姜君的声音凄厉而尖锐,带着血泪般的控诉。
“你……你们……怎么敢!你们竟然遗弃了我女儿!”
“你们的良心呢?你们的心是肉长的吗?”
“你们毁了我!毁了我的家!”
“我那一整年……我活得生不如死!我差点就死了!你知道吗?”
“而我,还对你们感恩戴德,感谢你们的大度,把自己女儿给了我。而我,在过去的二十五年里,把她当成我的命!”
“你们面对我的痛苦和挣扎,心里就安稳吗?”
“你们这对恶魔!畜生!!”
姜君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每一句话都像是用尽了生命的力量,每一个字都浸满了血泪和无尽的痛苦。
唐美玲被这一巴掌打懵了,脸颊火辣辣地疼,嘴角甚至渗出了血丝。
但身体的疼痛,远远比不上内心的煎熬和恐惧。
她瘫软在地上,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绝望的呜咽。
林爱军扶着摇摇欲坠的妻子,看着眼前的人,额头青筋暴起。
“该你们承受的,一点都不会少,你们的女儿,现在是我的女儿,我们养了她二十多年。她不知情,我们不会错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