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官差走远了，少年松了口气，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这名慌不择路，钻进马车里的少年，正是刚从通州城逃出来的空空。
短暂的喘息后，空空转过头一脸疑惑的看向眼前这个老夫人。
这位夫人跟他非亲非故，为什么要帮他？
难道是因为他长得英俊帅气？
这倒也挺正常，他打小就招长辈们的喜欢。
不过这位老夫人看起来有点眼熟，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
空空的脑中一万个问号，只见那老夫人一脸惊喜的望着他。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慈祥的目光，仿佛是在看自己的亲孙子一般。
空空眸光微闪，联想起刚刚那个护卫的介绍，忍不住小心肝颤了颤。
岭南布政使……莫非是……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试探着道，“我叫燕凌风，老夫人，您是不是认识我？”
“哎呦，还真……真是你这孩子！”
老夫人的声音都带着些激动，“空空，我是你姑奶奶呀，你不记得了吗？”
说着便将呆愣愣的空空搂进了怀里。
“姑奶奶……”
这位老夫人正是大燕氏。
六年前老国公带着空空四处游玩，路过岭南之时，曾在袁家小住过几日。
空空长得可爱，嘴又甜，大燕氏对他可是疼爱进了骨子里。
哪怕是自家亲孙子孙女，都尚有不及。
自打空空回京后，大燕氏吃不好睡不好，还念叨了好些日子。
刚刚这孩子突然跑进马车，她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进了刺客。
幸而这张跟他爹燕云廷一模一样的脸蛋，一下子就让大燕氏认了出来。
空空同样惊喜，“姑奶奶，原来是您啊！”
他在袁家住的时候还不到六岁，对于大燕氏的长相有些模糊了。
如今被提醒，他的记忆也渐渐回笼。
祖孙俩亲亲热热的说了好多话，倒是令一旁的少女有些吃醋了。
“外祖母，他是谁呀，您光顾着跟他说话都不理韵儿了……”
小姑娘嘟起嘴撒娇。
大燕氏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这是你表叔的长子，燕凌风，小名叫空空。”
方韵歪了歪脑袋，“他看起来比我还小一些，那我应该叫他弟弟。”
空空忽闪着大眼睛……这女的谁？
大燕氏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介绍道，“这是你姑姑的女儿方韵，你该称呼她为表姐。”
“表姐。”空空一脸乖宝宝的样子。
“空空表弟。”
方韵眼睛亮亮的，有个俊俏可爱的弟弟，感觉很不赖嘛！
“不过空空，你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还有刚刚官差为什么要抓你？”
方韵问到了关键。
大燕氏也疑惑道，“对呀空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在京城吗？”怎么会出现在通州？
刚刚光顾着叙旧了，她都没来得及问这些。
空空于是一股脑儿的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
一开始，大燕氏听说这两孩子偷跑出京，还气的不行。
然后听空空说到他们一路上的可怜遭遇，就什么气都没有了。
只是紧紧地搂着空空，心肝肉儿的喊着。
“乖宝啊，你可心疼死奶奶了……”
空空抓着大燕氏的袖子撒娇，“姑奶奶，您快去救救我大哥吧，他被官府的人抓走了！”
原本他是准备去绥远城搬救兵的，但从通州去绥远，一个往返最快也要五六日时间。
如今遇上大燕氏，可不是天降救兵，正正好么！
大燕氏听了空空所述的经过，本就对刘员外的行为不齿。
再加上这孩子一顿撒娇卖萌，心里直呼遭不住。
“好好好，姑奶奶帮你出头！”
将她家乖孙孙逼成这副样子，通州知府和那刘员外都该死！
大燕氏和老国公不愧是亲姐弟，在护短这方面，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边大燕氏和空空祖孙相认，另一边的纪步可不太好受。
通州府衙昏暗的大牢里，纪步正被狱卒绑在架子上用刑。
“说，银票和金条都藏去哪里了？”
刘员外气急败坏的询问。
原以为抓到了小贼就能找回失窃的银子，没成想这小兔崽子身上连一个铜板都没有。
“呸！你这是污蔑！小爷什么时候偷你家银子了？”
纪步狠狠的吐出一口血水，目光鄙夷的看着刘员外，还有坐在一旁的胡知府。
“小兔崽子，你还不说实话！给我打，继续打！”
刘员外一甩袖子，面目越发狰狞。
眼见狱卒正要举起烙铁，纪步目光一缩，大喊道，“等一下！”
刘员外凑近，“怎么？要招认了吗？”
纪步并没有搭理他，而是看向胡知府，“知府大人，无凭无据就能随意对无辜百姓用刑吗？”
胡知府挑眉，“你早点招了不就行了，何必非要受这份罪？”
纪步继续质问，“敢问大梁律法，有哪一条允许无官无爵之人对无辜百姓动用私刑？”
说着扫了刘员外一眼。
意思很明确了，刘员外就是那个无官无爵之人，同为百姓，他凭什么对他人随意用刑！
“你……你个小兔崽子，懂什么大梁律法！我抽死你我！”
刘员外从狱卒的手中抢过鞭子，狠狠往纪步身上抽了几下。
本就破烂不堪的衣裳，被抽裂开来。
纪步咬着牙闷哼了几声，双眼却死死盯着胡知府。
可惜了。
这趟出门他和空空的行李都丢了个干净，就连证明自己身份的令牌都不在。
不然今日也不会吃这个闷亏！
胡知府被他那狼崽子一般凶狠的眼神瞪着，没来由觉得心里一慌，示意刘员外停手。
“妹夫，怎么了？”
刘员外一脸不解。
胡知府没有搭理他，而是走到纪步的面前，细细打量了一番。
这一打量，胡知府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之前没注意，如今仔细一看，这少年虽然衣着破烂，但容颜和气质却非同一般。
哪里像是个普通人？
更何况普通的贫苦人家，又怎会张口闭口“大梁律法”。
这少年莫不是有什么特殊身份？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胡知府思索后询问。
纪步眸光一闪，冷冷道。
“我叫纪步，乃是当朝骠骑大将军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