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闪出一道强光,“唰”的一下划破黑暗,看来电池应该是新换上的。
“真有钱啊。这手电至少是三节电池,要不然都没这么亮。”袁野真是心大,这个时候还考虑人家手电微用电池的事儿。
苏合吓得悄悄往往阴影里躲。
这时,三轮车已经到了院门口儿。汪欣认为声音是童为奇他们出的,就没放在心上,转身回屋去了。因为自己刚从被窝里爬出来只穿着衬衣、衬裤,在两位大伯哥面前不好意思。
门灯一开,把院子照得通亮,也照亮了园子里的沙果树。
“二魔怔”童为思看了一眼果树,开口道:老三,没注意啊,你家沙果不错啊,进去摘几个解解渴呗。
袁野和苏合就猫在树影下,一听这话,又一次差点儿吓尿裤子。
苏合控制不住自己,开始哆嗦了。袁野强装镇定,掐了掐苏合的大腿示意他别乱动。
同样吓了一跳的还有“三磨叽”童为奇,他赶紧说:沙果?老酸了,还没到时候呢。
“我看着都好像透亮儿了,应该是糖心儿了,能甜。”
“二魔怔”童为思说着就要开园子门……
袁野的心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他赶紧咬牙闭嘴,不让那家伙蹦出来掉地上。
“二哥,来帮帮我——把这绳子捋一下。”“三磨叽”童为奇及时喊回了“二魔怔”,接着说,“那是灯光晃的,瞅着透亮,其实还青老楞呢。我今天早晨摘一个吃了,晚上吃饭时还倒牙呢。你实在要是渴,我一会儿进屋给你舀瓢凉水——”
“你想饮驴啊?”
“你看,还生气了呢?来,帮帮忙,搭把手儿……”
“三磨叽”笑嘻嘻的,“二魔怔”没办法了,心里说:你就抠儿吧,吃一个沙果像摘你心尖儿似的。还酸得了一天的倒牙?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那晚上下馆子可没见你少吃一口!
兄弟三人正在收拾车上的东西,袁野回头看了看苏合,他的眼珠子都要鼓出眼眶了,特别恐怖。袁野拉了一下,指了指右侧墙根儿,悄声说:这儿不安全,咱俩慢慢往酱缸后面挪……
在乡村,自制的大酱是家家必不可少的,人口多、口重的就得用大缸来盛装。童为奇家的酱缸就放在园子里的墙角,为了怕下雨淋进水去,每天晚上还拿着大铁洗衣盆扣在上面。防止盆被风吹落,还要再压上砖头。于是,相当于戴了帽子的大酱缸阴影很大,藏下一胖一瘦两个小孩子是没问题的。
“大蘑菇”童为山突然问:你俩今天装“痘儿”了吗?
“二魔怔”童为思答:装了吧?反正我是把小瓶儿给老三了?
“三磨叽”童为奇从裤兜儿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说:在这儿呢。
“大蘑菇”抬头一看就生气了,因为瓶子里空空如也。
“空瓶儿啊?”
“空瓶儿?二哥,你没往里装‘痘儿’啊?”
“二魔怔”大为光火,质问道:我装啥我装?我他么么的把瓶子给你,是让你去装!你这会儿问我,刚才想啥呢?
“三磨叽”并不甘示弱,反驳道:我以为你装完了呢。话都说不清楚。还赖我,真他么么的——
“行啦!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没有‘痘儿’,明天还收个屁猪!啥都不是的玩意儿!”
“大蘑菇”很生气,接着继续摆出老大的派头把二人训斥了一顿。
…………
苏合忍不住笑了起来。
袁野小声儿说:你傻啊?这个时候笑啥?
“看到‘童氏三魔’哥仨儿掐起来,我就高兴,憋不住。”
袁野咧咧嘴也笑了,说:狗咬狗,一嘴——不对——是三嘴毛!
苏合:他仨说的“豆儿”是啥玩意儿?是黄豆还是绿豆?
袁野:你啊——白长个大脑瓜子了,真是笨啊。
“那你说是啥‘豆儿’?好像多明白似的。”
“你懂几个问题?”袁野本不想多说话,怕被院子里人听到,又一想不给苏合这小子上上课,他是不服气啊,便眼睛盯住院里三人,压着嗓子说,“他们说的‘痘儿’是猪身上长的……”
就在这时,“三魔叽”一扬手,把小玻璃瓶子扔了出来。
有暗器!太他么么的损了!
袁野感觉到瓶子正好奔自己的面门而来,吓得用力一蹲,“咔哧”一声——裤裆撕开了。
就在这时,“咣当”一声,是小瓶子打在了洗衣盆上,掩盖了“咔哧”的撕裂声。
更万幸的是,小瓶子还挺结实,没碎。不然,飞溅起的玻璃碴子,还不得崩到两人的脸上啊?
袁野和苏合暴露了?不是。原来,是“童氏三魔”话不投机,借着酒劲儿谁也不服谁,“三磨叽”一生气就把瓶子扔了。
“大蘑菇”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立即蔫儿了。他知道,虽然自己是老大,但这俩小子都喝仙儿了,自己能不能镇住那可两说着,赶紧签名簿好就收吧。
“二魔怔”可不让了,喊道:你他么么的摔谁呢?
“我摔我自己呢?行了吧?全都赖我,行了吧?”
“你——就你这套号儿的——要不是我亲弟弟——我他么么的都——我都不尿你!”
“算了,算了。你俩都少说两句吧。算了,明天早点走,到市区再找他们要‘痘儿’,耽误点儿时间不算啥,别伤了我们的兄弟和气。和气生财嘛……”老大“大蘑菇”又装起了老好人。
给个台阶就下吧,“二魔怔”和“三磨叽”都不吱声儿了。
苏合嘀咕道:咋不打起来呢?人脑袋打出狗脑袋才好呢。
正在这时,只听“大蘑菇”又说:时候不早了,收拾收拾早些躺下吧。对了,老三,听声音小瓶子应该没碎,赶紧去捡回来,要不明天搁啥装“痘儿”啊?
袁野和苏合一激灵,心里暗叫:这回——可完犊子啦!
…………
袁振富起来并没有开灯,出去上了趟厕所,回来又倒头睡下了。和学生“周旋”了一天,确实很疲惫,比干农活儿都累人。学生可不像以前了,越来越有主意、越来越有“猪腰子”,不好管啊。
其其格翻了个身,嘟囔一句“这个折腾啊”,接着便睡着了。两人都没有细看儿子在不在。当然,就算细看也发现不了,袁野特意把被子隆起来,黑灯瞎火的感觉不到被子里面没有人。
其实,那就是一个空被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