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其其格的话引起了袁月亮的兴趣,她说:爸、爸,我想起来有一首古诗,写的是“昨日入城市,归来泪满巾。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意思就是说……
“唉——小孩子,别瞎说。现在是新世纪了,不是过去喽。”袁振富打断了女儿的话。
袁野又逮着个机会,说:会几首诗,瞎显摆啥?拍马屁拍马蹄子上了吧?
袁月亮这回没客气,直接飞起一脚,袁野早有准备,轻松躲了过去。
其其格被逗乐了,说:别闹了,早点儿睡觉。
袁振富:早睡早起,锻炼身体。好好学习,上进努力!
…………
2005年的夏天,月牙河村办的咸菜厂终因设备落后,被有关部门勒令淘汰了,这是上级强制要求关停的。白哈达只好忍痛割爱,将设备折腾给了大厂家,由大厂进行升级改造。他说:我已经五十有七了,老喽,干不动啦……
咸菜厂关停了,人们议论了一段时间,慢慢就淡忘了。作为咸菜厂的技术顾问,朝鲜族老阿妈金菊慧和儿子尹松哲一起离开厂子,两人一商量,又在自家做起了朝鲜咸菜。金菊慧负责制作,尹松哲负责往市场上销售,娘俩分工明确、配合默契,收益还不错,日子过得很红火。
最最闲不住的还是老支书白哈达,虽然他嘴上说“老喽,干不动喽”,可他心里可是不服老,一心想着为村民办点儿好事、实事,只是苦于没有门路。实在闷了,他就出来走走,出门前和家里人说到月牙河边儿上去走走转转,可一出了家门,竟然又不知不觉间来到了破旧的厂子,望着院子里的荒草,不免得勾起一阵伤心;头脑中回忆起厂子热火朝天生产时的一幕幕,嘴角又露出一丝微笑。
白哈达正在出神,突然从身后传来说话声:白书记,怎么又来看厂子了?
白哈达转过身,见是特木尔,呵呵苦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特木尔看了看老厂区,先是叹了一口气,又对白哈达说:白书记,有些事情吧,是咱们左右不了的。所以呢——您老别总挂在心上——累挺慌,是吧?
“我是这样想的,很多时候都是自己在劝自己,别钻牛角尖儿别钻牛角尖儿。可——可有时就管不住自己啊。唉,特木尔啊,是我没干好啊,没把厂子管好——”白哈达说不下去了,眼泪开始往上涌,为了掩饰,他在擦眼睛的时候,顺势用一双粗壮的大手,顺便把脸抹了一把,肩上披的上衣差点儿掉落,特木尔赶紧帮着提了提。
“白书记,你千万别这样想。厂子被关停,不是您老的责任,确实是我们的生产条件不达标啊,村里更没有过多的资金投入整改。才最终导致这个样子,我有责任的,我也心疼啊。”
白哈达:我说啊,咱们月牙河村算得上是城郊村,这是咱们的优势,要发挥好啊。我这几天一直在想,能找点儿啥路子呢?既能让村民有收益,又能让村子里有积累,可我就是想不出来。看来是真的老喽。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脑袋瓜子灵通着呢,多想想。
特木尔笑了笑,说:书记,你还说我年轻呢?我都三十九了,抻直就是四十岁的人喽。
白哈达仔细看了看特木尔,可不是么,当初年轻健壮的小伙子,如今也是脸有皱纹、头现白发了,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
时间都在指缝间悄悄流走了,比月牙河水流得只快不慢啊。
白哈达把手搭在特木尔的肩头,用力按了按,似有千万叮咛、万千嘱托都在这一按中,都凝聚在这双肩膀上。
两人并肩往回走,白哈达问特木尔:宝音这孩子干得怎么样?
“好着呢,工作扎扎实实,任劳任怨。”
“这就好,我平时是经常收拾他。我跟他说了,如果干不好,干脆下来。给我丢脸是小事,耽误村里的发展可是大事啊。”
特木尔笑着说:不能,宝音工作老认真了,不会给您丢脸的。
白哈达颠了颠披在肩膀上的外衣,说:我就是担心,不能让人家说闲话。
“放心吧,宝音是高中毕业,比我可有文化多。又懂事、又仁义,他抓的科技那一块,还真是干了不少实事呢。另外,他也是村民选上来的,不是谁硬安排进来的,不会有人乱说的。”
两人提到的宝音,是白哈达的小儿子,今年三十二岁,高中毕业后在家务农。后来,通过乡里统一考试及一系列选举工作,白宝音担任了月牙河村的村委会副主任,主要负责科技推广应用方面的工作。他从来没有依仗自己是月牙河老书记的儿子而骄傲自大,工作上始终是勤勤恳恳、实实在在,很受村民认可。
白哈达与特木尔两人边走边聊,不觉来到月牙河边儿,望着哗哗流淌的月牙河,又看看多少有些冷寂的小学校,白哈达又不免感慨道:这老师们的工资是一分不差了,可是,村里的学生却一天天的减少啊。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年这所学校就该……
“大势所趋啊。是孩子们一茬比一茬少了。我小时候,一到晚饭后恨不得满街筒子都是玩耍打闹的孩子们,现在,见不到几个了……”
特木尔无奈地摇了摇头。
…………
近几年,包牧仁养羊的念头又被撩拨起来了。源于三点:一是孔雀屏草原鲍家“败在养羊、成在养羊”,如今已经是财大气粗了;二是政府虽然说禁牧,但雷声大雨点小、明禁暗不禁,胆儿大的继续养羊基本都发了“羊财”;三是从阿来夫搞特色养殖整那些“土鳖”虫子中汲取教训,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不靠谱啊。于是,他和爸爸包巴音商量,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又去找了白宝音。
白宝音的建议是:要想富,在月牙河村目前看光靠种地不行,要农牧、农商等结合才中。你看村里的富裕户,除了“童氏三魔”是另类,其他的大都不是单一经营的,或者说不是单一依靠种植业发展起来了。养羊是好事儿,既解决了秸秆的去向问题,又能通过秸秆的过腹增值,提高种植和养殖的收益。当然,前提只有一个,必须高科学养殖了。
这年夏天,包牧仁等几家养羊大户合伙要去牧区选两只种公羊,用以改良品种。这一切都归功于月牙河村科技副主任白宝音的强烈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