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韩思河胳膊摔得骨头“劈”了,联想到儿子阿木古郎的古怪行为,李春草猜出个大概了。但是,思前想后、权衡利弊,她没往下深究。
有消息灵通人士不知道是从哪得到的信儿,打听到了韩思河是从大榆树上摔下来的。当然,这一“绝密”仅限于在“长舌妇”群体中作内部交流,概不外传,特别是不能传到老韩家人的耳朵里。因为,消息来源充其量是“耳闻”,或者就是“捕风捉影”,如果老韩家人追问起来,都没法交待啊。
“童氏三魔”在月牙河村的“长舌妇”中安插有“眼线”,所以知道的内容就比较多、比较深入……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于是,众多议论纷纷的人中,最典型的当数“童氏三魔”了。而且,因为争一时嘴之痛快,兄弟三人竟然差点儿反目。
两天不在一起喝酒,三天那就早早的。“童氏三魔”基本上是无所事事,又聚在了“大蘑菇”童为山家举杯喝畅饮,“开怀”不“开怀”就不得而知了。
“二魔怔”童为思对老大安排的菜很不满意,又不好直说大哥、大嫂太抠儿,就绕着弯儿说:听说黑虎这小子要买老供销社的房子开饭店,胆儿不小啊。不过也好,他的饭店开起来了,咱们就去那儿喝,菜肯定味道错不了,不像咱们……
“去那儿不花钱啊?谁家让你白吃?”“大蘑菇”搥了一句,他当然听出了老二的话外之音。
“二魔怔”:那他也上我家去吃啊?我白吃他的,他还白吃我的了呢。
“三磨叽”童为奇盯着盘子里的菜,头都不抬,说:咱们是他亲娘舅,按理说,这小子应该拿咱们当座上宾,天天请都不为过。这样,在村里还能闹个好名声,说他韩黑虎孝顺、讲究。人的名、树的影,有了好名声,生意就能好……
“你可拉倒吧,做梦娶媳妇——净想美事儿!”“二魔怔”说完夹了一大口菜,盘子就见底儿。
“三磨叽”阴阳怪气地说:先吃对家,后吃两帮儿,看见没菜,赶紧泡汤儿……
“二魔怔”抬起没有手的左臂指着“三磨叽”说:你咋总看我眼睛长“刺目糊”呢?
“大蘑菇”见事儿要不好,赶紧说:别闹了,不嫌累挺慌啊?哎,我可听说个事儿啊,黑虎的儿子韩思河,摔得不轻啊。据说是从月牙河边儿的大榆树上掉下来的。
“二魔怔”来了兴致,说:这就是活该!谁让黑虎一天和咱们牛粪哄哄的!挣那两毛半的破钱儿,和我们显摆啥?我把钱拿出来,不用换成钢镚儿就能砸死他!
“三磨叽”没搭话,斜着眼睛瞟着“二魔怔”。
“大蘑菇”:幸亏不是头杵地,捡条命啊。
“二魔怔”:那可不,要不然脑袋瓜子都得搥腔子里头。
“三磨叽”忍无可忍,说:二——哥,你别说得那么吓人,你是咒人家孩子呢吧?
“放屁,我和黑虎无冤无仇,和那孩子更没关系,我咒他干啥?”
“那你说得太——没味儿了?谁家没孩子啊?”
“放屁有味儿,你愿意闻啊?我的意思是,这孩子是——大难不死,后患无穷……”
“说你自己呢吧?”
“三磨叽”说完,就盯着“二魔怔”的“残肢”。“二魔怔”这哪受得了,就想站起来跟他较量较量。
“大蘑菇”一把按住二弟,大声喊道:别窝里横儿,有能耐向外头使去!
“你老三做伤天害理的事儿,咋没想到自己还有孩子呢?腆着脸说我?”
“二魔怔”说完就开始运气。“三磨叽”连瞅都不瞅他一眼。
“大蘑菇”举起酒杯,说:别吵吵了,赶紧喝酒!扯没用的一个顶俩!
张嘴吃进的东西是洁净的,从嘴里吐出来的东西往往是污秽的。包括——语言……
…………
世上真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在乡村。尽管韩家人一瞒再瞒,一股关于特木尔收了韩黑虎的礼才给人办事儿的“风儿”,就在月牙河村刮了起来。
当然,没有人会当着特木尔的面去说,是他媳妇林洁有一回在街上走,无意间听到了,回来就告诉了特木尔。
事情已经解决完了,别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一阵风过去就算了。所以,特木尔听完根本没往心里去,只说了一句“瞎扯蛋”,就往村部去了,还有很多事儿要办呢,哪有闲心管这些没用的流言。再说,身正不怕影子斜,组织都给我正名了,咱光明正大还怕啥?流言止于智者。
韩黑虎一家同样受流言所害,而且感觉到人们背后对自己的指指点点,闹得谁都不愿意出门了。韩大胆儿突然就没了前段时间的高兴劲儿,看儿子的眼神也充满埋怨。心里说:如果不是你们搞啥歪门邪道,我韩大胆儿一辈子也没让人这样戳过脊梁骨!
为了避嫌,韩黑虎开饭店的事儿就暂时搁置下来,老供销社的房子也没有着急签合同。
…………
袁野白天闲着无事,爱逛逛市场。他并不是为了买什么东西,主要是观察,市场里什么东西卖得火,偶尔以讲价为名和摊主唠上几句,又以价高为由转身就走。
发财的梦想,对于袁野来说是从未稍离。
有时实在无聊了,就骑上自行车跑到阿尔斯楞的学校找他唠一唠。
本来阿尔斯楞是不想参加假期补课的,袁月亮参加了,他必须参加。
袁野现在算不上是“大款”,因为阿来夫对他很宽松,所以手里有些零花钱。会给“狮子哥”带着水果,包括雪糕之类的,当然,每次都是双份儿。
坐在树阴下的水泥抹的长条凳子上,阿尔斯楞瞅着水果就笑。
袁野:“狮子哥”,你笑啥?
“我笑你这算不算贪污?”
“不算。老舅给我的钱,就归我支配。这可是我的血汗钱啊,你和我姐可别吃瞎喽啊。”
阿尔斯楞:你姐还夸你呢,说你惦记她,是个仁义的弟弟。
袁野把嘴撇了又撇,说;我才不信呢,我姐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那她能咋说?”
“她肯定会说——这个袁野,肯定把我老舅给他买菜的钱克扣了,不是贪污那也是挪用‘公款’!”
阿尔斯楞听完就笑了。
袁野:是不是让我说中了?你不会撒谎,我知道的。对了,“狮子哥”,我这两天在市场上转,发现一个买卖肯定挣钱……
“袁野——袁野——”
突然,有人呼唤着袁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