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野的心情一下子跌落到的谷底,刚才对美食的渴望和幻想全都被冲散了。
是不喜欢家里来客人吗?不是,从来都不是。特别是在以前过苦日子的时候,袁野是盼着家里来客人的,那样的话不管家里多困难,肯定会改善一下伙食的。如今,他只是不喜欢家里来“特殊的客人”——孟静一家。
“不会是老孟家的人来了吧?”这是袁野的第一判断,便在院门口儿不进去,犹犹豫豫,甚至开始盘算着该去谁家蹭顿饭,等他们走了再回家。
写作业都心不在焉的阿木古郎扭头看到了院门口儿站个人,虽然天色昏暗,他还是认出是袁野小哥回来了,赶紧跑出去。
“小哥,你咋才回来呢?”
“嘘——”
阿木古郎四下看看,很紧张。
袁野压低声音说:别贼眉鼠眼的。我问你,谁在屋呢?
“好多人呢。你快进去吧,做了老鼻子好吃的呢,他们大人都喝上酒了……”
“吁——打住,你就那么认吃啊?我问你谁来我们家了。”
阿木古郎:我,我妈,我爷、我奶,还有我包爷他家的人,反正挺多。
袁野:有红楼市区老孟家的人吗?
“啥?小哥,你是不是想人家铃铃姐了?”阿木古郎说完,自己捂着嘴乐。
“你懂几个问题?再胡说我把你舌头拽下来!赶紧告诉我,老孟家来人了吗?”
阿木古郎有些委屈地说:没有。
“真没有?”
“骗你是小狗儿!对了,小哥,韩思河想要个双截棍,你能给他做一个吗?”
“我看你像个双截棍!你们有双截棍高吗?小心玩儿不明白把脑袋瓜子打放屁喽。”
“我都答应——”
“谁答应谁做!”
袁野说完,高兴地骑上自行车冲进院子。没有几步远儿他都懒得推车走。阿木古郎在后面紧追,把院子里的鸡鸭鹅惊得连跳带叫外加扑腾膀子。
…………
酒足饭饱,其他人都陆续回家了,包牧仁被单独留了下来。他无奈地笑了笑,重新落座继续喝茶。其实,他早就猜到袁振富请这顿饭的用意了。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喧闹一天的村庄逐渐开始进入宁静状态。夜晚还很冷的,路上就更没有行人了。
星星挂在高远的夜空,可能是被冻得直哆嗦,一闪一跳的。粗壮的杨树还没有发出新叶,枝杈干瘦地伸向高处,努力要够着去摘星星一样。
“牧仁大哥,喝水。”袁振富又拿起茶壶给包牧仁的杯子里续上水。
包牧仁:人家都是倒茶送客,你这是严重地硬留啊。说吧,你想怎么给我上课啊?
袁振富微微一笑,说:你是哥哥,我怎么敢给你上课呢。
“可你是老师啊。说吧,我听着。”
包牧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盯着袁振富。倒把袁振富盯得不好意思了,好像自己成了犯错的孩子。
“你不说我说吧。细节呢,你们可能想象不到,如果让‘活字典’格根老师知道了,绝对能讲一段故事,严重地精彩啊。”
接着,包牧仁没有隐瞒,把事情的经过叙述了一遍,并说出自己当时心里压力有多大,差点儿憋屈出病来。最后说:亏得我心大,要不然,死的心都有。弄不好能一头扎进月牙河的深水漩涡里,就一了百了啦。
其其格坐在火墙的里侧,靠着墙在刺绣,耳朵却“扔”到了袁振富那边儿。听得入迷,不小心扎了手指,她疼得一激灵,并没有喊,咬着牙把被扎的手指放到嘴里吮吸了一下。
袁振富始终面如止水,不惊不喜,静静地听包牧仁把“故事”讲完。
平时,包牧仁就很佩服袁振富这一点,能够做一位合格的听众。所以,两人才特别对心情。
“要我说吧,事儿得分两面儿看。牧仁大哥,嫂子这么做,是让‘三磨叽’童为奇给吓坏了,谁愿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男人喝酒喝出毛病来?她这是好心啊。”袁振富说。
“好心容易办坏事儿。当然啊,我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也知道她是为我好,那你就好好跟我说呗?至于那样吓唬人嘛?我都不怕你们笑话,我甚至都想到如何安排后事了……”
袁振富:不至于。就算你那——真有毛病,现在医学这么发达,都能治得了。
其其格探出头来,说:就是嘛,你就是自己吓唬自己。没听人说嘛,好多人不是病死的,是自己把自己给吓死的。再往后,社会发展这么快,包括癌症都不是事儿,那就是张飞吃豆芽儿——小菜一碟儿。
包牧仁刚才真没注意其其格还在里屋呢,主要是喝点儿酒没考虑那么多,就来个竹筒倒豆子全“秃噜”出来了。一见她还在认真倾听呢,脸当时就红了。
“其其格,让你见笑了。”
其其格:牧仁大哥,你这么说就见外了,自家妹子一样。不过话我要说回来,嫂子对你那可是实心实意的,她图稀个啥?还不是希望你身体好,健健康康的。现在日子好过了,谁不想活个百八十岁的?你说你总喝酒,万一……
“这些我都能理解。可是她欺骗我,我严重地接受不了!”包牧仁的火气又上来了,说,“这家伙的,还长脾气了,知道动不动就往娘家跑了!我要说,老娘们儿不能惯着,有第一回就有第二回,严重地蹬鼻子上脸!真是的——妹子——其其格,你可别生气啊,我没有不尊重女……”
其其格笑了笑,说:没啥。这里头吧,没有惯着不惯着谁的事儿,人家有委屈还不行发泄发泄啦?
袁振富:牧仁大哥,你就听我们一句劝吧。还有啊,其其格正想给阿茹娜介绍对象呢。
“噢?”包牧仁眼睛一亮。
“其其格去过你家了,这才知道嫂子回孔雀屏草原了。男方是红楼市区的,小伙子挺不错的。是刘萍嫂子帮着联系的。国忠大哥你还不知道吗?他们提的人,肯定差不了。你说,这事儿乌兰图雅嫂子不在家,不合适吧?”
“真有这事儿?小伙子家庭条件咋样?”
这两年,阿茹娜的婚事就是包牧仁的心事,袁振富说到他的心坎上了。然而,他最关心的却是“家庭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