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河村正下着雨,孔雀屏草原这儿的乌云向南奔涌散去,天空开始放晴了。
雨来雨去,随心所欲。
“云彩往北发大水,云彩往南跑旱船。咱这边儿晴了,估计往南咱们家那边该下起雨了。”阿尔斯楞看了看天空云卷去舒,对袁野说。
“嗯。这雨来得,太突然了。”袁野用鼻音回应,然后又向公路上张望了一圈儿,说,“真他么么的奇了大怪了,这会儿路上怎么就没车过来呢?咱哥俩不会命那么苦吧?连个救援的人都没有?”
阿尔斯楞:别着急。实在不行我再打电话。
“打电话?给谁?”
正在袁野疑惑间,从公路右侧的草原有两人骑着马快速奔来,袁野听到马蹄声回头张望,两人两马已经赶到了近前。
“吁——”二人勒住缰绳,跨下的马虽然停了下来,四蹄还不住地抬起落下,原地兜着圈子。
“怎么了?这车咋还掉腚儿了呢?”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问道。
“刚才雨大,一脚刹车就滑了。”
“人没事儿吧?”其中一位没留胡子的黑大汉问。
“没事儿。就是车卡住了,整不出去。”
两人跳下马,蹲下身来看了看车底盘,“大胡子”对阿尔斯楞说:还得垫垫,这招儿好使。一会儿你开车,我们在后边推一下,十有八九能整出去。
说完,并不客套,分头去找石头。
来往几趟,沟就填得差不多了。
黑大汉说:我看行了。你上车去开,我们在后边儿推。
“谢谢啊。”袁野趁机用浓重的鼻音表达了感激。
两人看了看他,没说话。言外之意是说这些没用,先把车弄出去才是正经。
阿尔斯楞发动了汽车。
“我喊一二三,喊到三时你再轰油门儿,咱们再使劲儿!”那位“大胡子”说完开始喊口号——
“一、二——三!”
“嗡——嗡——”发动机两声闷响,皮卡车向前移动了一下!
“使劲儿推!”黑大汉额头的青筋爆出,看得出是使上圆劲了。
三人一发力,汽车借势向前一冲,“嗡——嗡——”一股作气冲上了公路,阿尔斯楞紧忙摆正方向,轻点刹车,汽车立即停住了。
阿尔斯楞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咬紧的牙关松了下来。他跳下车回头一看,除了在车屁股中间的袁野,两侧靠近车轮的那两个人可倒好,几乎都成了泥人儿了。原来,车轮向前用力,“咬”下路边沟的泥巴甩向后方,幸亏没有卷进砂粒,不然两人可能会受伤的。
“对不起、对不起,甩你们一身的泥,这事儿闹的。”阿尔斯楞连忙道歉。
“没事儿。那边儿有水,洗洗就完了。车出来就好。你先慢点儿开试试车,感觉没大毛病再上路。”喘着粗气的“大胡子”说道。
黑大汉踢了踢车轮胎,说:我家也有一辆皮卡车,老皮实了。不过,你这车的后保险杠得换一个了——没几个钱儿。
“没事儿,我回去修就行。”阿尔斯楞笑着答。
两人去找了个水坑儿,把脸上的泥巴胡乱洗了洗,衣服上的没有管,然后翻身上马。“大胡子”回头说了一句:我们家就在前头儿不远的那个——对——看着的那个蒙古包就是我们的牧点。我们先回去,如果有啥事儿尽管找我们。
“二位大哥,怎么称呼啊?容兄弟来日报答……”袁野想问问二人的姓名。
“驾——”两人没回答,吆喝着坐骑跨过公路向前奔去。
“别傻站着了,上车吧。”阿尔斯楞催促袁野。
“这两人,太实在了。够江湖,义气!”这时,一辆汽车呼啸而过,袁野又说,“这破车才开来,早寻思啥了?”
“别磨叽了,快点儿吧,还有老多事儿呢。”阿尔斯楞招呼袁野上车后,又向前方驶去……
水洗过的蓝天、水洗过的草原,清清亮亮的,蓝得透明、绿得晶莹。都说草原是心灵的牧场,袁野真的领略了、感悟了,在这样的天地之间,心灵如同被洗涤过一样,纯净而纯粹。
“‘狮子哥’,这么一折腾,可就晚了,今天咱们还能赶回去吗?”袁野突然问到。
“赶回去?谁说要赶回去?今天就住在这边儿喽!”
“啊?”袁野惊呆了。
阿尔斯楞侧头看了看两个鼻孔里插着白纸卷的袁野,感觉他眼眉上挑、嘴角下沉的样子真的是很滑稽,便说:都说猪鼻子插葱——装象,我看你就是这样。
“我和你说正经的呢,别闹啊。咱们今天真要住在这边啊?”
二人真的会露宿草原吗?
…………
大雨像断了线的珠子,在风的作用下一拨又一拨地“砸”下来。
“这雨,太大了,下冒烟儿了。”
袁振富瞅着窗外,嘟囔着:袁野这小子,太能作啦。天作有雨,人作有……
其其格一愣,问:你说啥?
“噢——没说啥。我说这雨,瓢泼的啊……”
袁振富赶紧去把外屋的门拽了拽,关紧些防止进来雨水……
…………
袁野听阿尔斯楞说要住在孔雀屏草原,有些吃惊,他可没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赶紧追问。
阿尔斯楞慢条斯理地说:先不说这些了。你看你,估计血已经止住了,先把塞鼻子的纸扔了吧,然后用矿泉水洗洗。
皮卡车缓缓停在路旁,阿尔斯楞从后边座位上取来大半瓶矿泉水。袁野下了车蹲在路边儿,小心地将鼻孔里的纸巾扯下,刚要往路边扔。
“别乱扔!”阿尔斯楞喊了一声,从车后座拿出一个方便袋,又递给袁野几张纸巾,让他把带血的纸卷包好扔进方便袋,然后放回车里。
“‘狮子哥’,没想到你还真环保啊。”
“草原不是咱们家的,却是每个人的,都要爱护嘛。不乱扔垃圾,这是对草原最起码的爱护和尊敬。”
阿尔斯楞说完把矿泉水拧开,一点一点倒给袁野,让他冲洗鼻子。
袁野直起身,用纸巾擦了擦,确定不再出血了,才把用过的纸巾连同空矿泉水瓶再次装进车后座的方便袋。
袁野又问:“狮子哥”,你说住在这儿是真的吗?我可没和家里说晚上不回去啊?夜不归宿,在我妈眼里那可是“重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