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决明自那日被杖刑之后便一直在家中静养,这一躺便是近十日之久。
他后背的刀伤尚未好全,加上那二十杖,即便他皮糙肉厚也受不住。
这些日子虽从苗齐白那里拿了最好的伤药,但毕竟时间太短,外层皮肉是见好了,骨头却还泛着疼。
那日挨打是意料之中,但白挨一场却是始料未及。
他这些日子心里不痛快,自那日杖刑后被人抬回来后便一直闷在房中,脾气也大得很,谁来都不见。
有人来探病也一律以伤重昏迷为由给全推了。
尹风来看过他两次,人醒着,伤也确实重。
那日他们走的是招险棋,若非他身份敏感不好掺和京州朝事,那日怎么也轮不到后背本就伤未好全的弟弟挨打。
如今廷杖挨了,冯时的脑袋却还稳稳地端在他脖子上。
若非尹决明现在动弹不得,尹风都怕以他的脾气得半夜闯进冯家院子直接杀人灭口。
不过这两日看他气归气,却也没有失了理智,倒像是做给别人看的。
尹风见此便也放心了。
祁罗姑姑的消息到了江南就断了,但应当是进了江南就没再离开,找到她只是迟早的事。
至于天眼组织,那日沈浪抓了送到早朝上的两个加入天眼组织的禁军自缢后,外面被看管起来的三百余禁军几乎以同样的方式自缢。
有一两个没死成的至今还在沈浪手中日夜审问,但那几个加入天眼的时间太短,又都是最底层的小喽啰,几乎问不出什么重要信息。
唯一能够探听到消息的便是冯时。
只是冯时挨了四十廷杖差点去了半条命,如今死狗一样瘫在床上动弹不得。
尹风那日退朝后让沈浪去调查过,当时让太监传话导致太子保下冯时的人正是皇后身边的嬷嬷。
这让他们不得不怀疑皇后与天眼的关系。
但皇后孙所住的坤宁宫守卫森严,除了宫中侍卫暗处还有暗卫值哨,那些应当是李家派来保护皇后的暗卫。
冯时是太子的人,但冯时却背着太子加入了天眼,然而皇后却似乎知道这事。
太子是皇后唯一的儿子,她要扶持上位的也是太子,可为何天眼一时她却把太子蒙在鼓里?
沈浪那边说他派人盯着坤宁宫,尹风也只能叫人暗中盯着冯时。
再来就是慕容烨之前提到的遗诏一事,尹风一直记在可心里,昨日找了机会去了一趟韶华殿,慕容烨带他去库房,他亲自将皇帝在前往边关时赐的东西挨个检查了一遍然而并未发现异常之处。
索幸最近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尹风便想着把那段时日皇帝赐下的所有东西都检查一遍,因着那时又是中秋又是慕容烨生辰,皇帝赐的东西不少,他不能在韶华殿久待,便约好今日皇宫落锁后他在潜进去。
尹风来探望尹决明时提了一嘴,尹决明点了点头,倒是没说什么。
他后背的伤这些日子结了痂,当时受刑时沈浪暗中吩咐过,下手都不重,只是因为他前面受过一次刀伤未养好,因此这放了水的二十杖也让他吃了些苦头。
不过有苗齐白的疗伤圣药,皮外伤已经养得差不多了,只要动作小些,下地走走还是没问题的。
但近日朝堂上为着天眼组织和紫庸的事天天吵,太子又明眼可见地护着冯时和皇后,想要光明正大地查是不可能,尹决明也懒得掺和,干脆以养伤为由告病在家躲清闲。
慕容翊巴不得他不去城防营,就等着再抓住什么错处再打他几十板子,因此对尹决明不上朝的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尹决明这些日子气归气,却也终于得以以养伤为由抽身繁务,专注于前段时间买来的那块入手温润的暖玉。
经过一番精雕细琢,暖玉终于在数日后蜕变成了一枚精致的玉佩。
玉佩晶莹剔透,呈绽放的广玉兰花型,线条细腻柔和,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暖意与祥和,显然雕刻之人格外用心。
尹决明轻轻将其握于掌心,细细把玩,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等再见到阿芷,他便把这块玉佩亲自给他戴在腰间,阿芷那么喜欢广玉兰,这玉佩,他定然也会喜欢的。
“叩叩叩”
正当他沉浸在这份静谧与成就之中时,门外传来了夜铭的通报声。
“公子,汪小公子又来了,属下看他的架势,恐怕这次不见到你是不会回去。”
尹决明心中微微一动,回京后因着逐鹿原一战他重伤昏迷,在府中养伤那段时日将军府戒备森严,无论是谁来都被拒之门外,汪涵那时候就来了几次,但都被夜铭劝回去了。
后面能下地走路了,他又被封了官职,成日不是在城防营练兵就是训兵,再后来城北因大雪坍塌,他又忙着带兵协助杜鑫赈灾救人,当真是一天空闲时间都没有,更别说出去同汪涵鬼混了。
这次听闻他挨了廷杖,于是又来了两次,说是探病,但尹决明都叫人把他因受廷杖导致在逐鹿原斩敌军时受的刀伤加重从而昏迷的消息都散播出去了,“昏迷”的人自然无法见客,因此叫夜铭给打发了。
不过算算日子,他“昏迷”也该醒了,于是让夜铭放汪涵进来。
汪涵一踏入门槛,便是一阵连珠炮似的抱怨,言及尹决明回京多日却未曾主动相约,又道他亲自上门相邀却屡遭闭门羹。
尹决明趴在床上摸了摸鼻子。
汪涵便停了连珠炮弹,忧心忡忡地往他背上瞧,“我说决明兄啊!你要不赶紧去庙里烧烧香拜拜佛求个平安符啥的,你瞅瞅你,回个京,不是受伤就是挨罚,这运气也太背了!”
“确实挺背的。”尹决明想想这些日子诸事不顺,说,“我得去求个治小人符。”
“对!啊?”汪涵一脸正是如此地点着头,很快又反应过来,满脸疑惑地看着他,“啥符?”
尹决明嘿嘿笑了两声,瞧着他身后一摞东西,挑了挑眉,“你给我带什么了?那么多?”
“你今儿就是来探病的?”
“当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