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东离王正守在东陵煜榻前,医官已经替他包扎好了伤口,但他们并没有找到症结所在。
“四殿下的膝盖,像是承受不住压力破开的,毒素已经彻底向下扩散。”
“那还能治好吗?”
林平将盖在东陵煜身上的被子掀开,东离王瞳孔放大,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他伸出手,想要碰碰东陵煜的小腿,又猛地缩回。
只见卷起的裤管下,东陵煜小腿上的皮肉萎缩,像两截枯枝,轻轻一碰可能就会断裂。他不敢想象东陵煜醒来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把黎向言唤来。
“兰衡还没找到吗?”
“那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属下已经命人往都城外寻找,还是没有找到。”
东离王的心沉到谷底,看着东陵煜的小腿出神,片刻后,他再次开口,“三殿下的伤怎么样了?”
“左眼坏死。”
剩下的话不需要再多说。东离王叹了口气,让其将内围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得知这两人互相设计都想要了对方的命,他一把掀翻了旁边的案几。
“丢人现眼的东西!”
说罢,不再看床榻上的人一眼,拂袖而去,也没有再过问东景铭的情况。
“芜湖,这反应有点意思。”
姜蘅正和886一起关注宫里的情况,这东离王对自己儿子的爱怕是要到头了。
而之后也如东陵煜所说,东离王开始“看见”东亭澜了。
“主子,启岚的那位忠勇侯来了,属下已经把人带进来了。”
门外,赵义的声音传来,姜蘅噌的站起,他爹怎么来了!
东亭澜忙让赵义将人带进屋。
“爹!”
姜蘅快步上前,抓着人手腕往桌边带。姜黎海冲东亭澜点点头,语气温和,“这段时间劳烦殿下照顾我家小宝了。”
姜蘅上手一把捂住姜黎海的嘴,可惜还是晚了。他羞耻得脚趾抓地,一时不敢转身看东亭澜。姜黎海不明所以,扒拉开姜蘅的手,正要询问什么情况。
东亭澜看姜蘅这反应,强忍着笑意,先出声打断,“世子在启岚帮助我颇多,照顾他是应该的。”
见乳名的话题揭过,姜蘅自在了不少,东亭澜又跟姜黎海寒暄了几句,就把空间让给父子二人。
姜黎海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东亭澜面对他时格外拘谨。
等再次从屋里出来,姜黎海就看见赵义正候在院中。
“带我去见你家殿下吧。”
姜蘅也想跟上去,但被姜黎海制止了。他撇了撇嘴,没关系,反正东亭澜会告诉他的。
书房里,东亭澜已经泡了一壶茶等着。
“这是陛下让我交给你的,他说你想知道的答案都在里面。”
姜黎海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扁平盒子,递给东亭澜。东亭澜手指微抬,深吸一口气,将盒子接过,却没有马上打开的意思。
“多谢侯爷。”
“接下来的日子,劳烦殿下为我儿费心了。”
“应该的。”
应该的?姜黎海疑惑,但也没有多问。
等人走后,东亭澜将盒子打开,盒子里是一封信,信上放着一个拇指大小的木雕挂坠,是玉兰花的形状。
他拿起来仔细打量了一眼,这木雕看上去有些年头了,表面的纹路像是被人抚摸过多次,有的已经看不清晰。
把木雕放到一边,拿起那封信,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看了起来。
姜蘅在房间一直等到夜深都没等到东亭澜回来。他抚了抚自己的心口,那里已经极速跳动了好一阵。压下心慌,他还是找了过去。
书房里的烛火已经灭了,但姜蘅知道,人就在里面。
推开房门,黑暗中,就着微弱的月光,他寻着桌边那道模糊的身影走去。
即使没看清他的表情,姜蘅还是能感受到他身上逸散出的难过。姜蘅蹙了蹙眉,把人揽进怀里,放轻了语气,小心翼翼,“怎么了这是?”
东亭澜抬手抱紧他的腰身,将脸埋进他的怀里。姜蘅心疼坏了,一下又一下顺着他的后背,也不再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闷闷的声音传来,“姜蘅,原来我母妃是爱我的,她只是,被人抢走了。”
说到最后,东亭澜的声音带上了恨意。姜蘅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东陵煜会那么针对东亭澜,原来不是毫无理由的,是小偷的心虚和嫉妒作祟。
他觉得讽刺极了,东离王一直偏宠的儿子,这么多年竟然都没认出是个冒牌货。
皇宫里,东陵煜已经醒了过来。意识清醒的一瞬,他已经察觉到自己的腿再次出了问题。
他不停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找到兰衡就好了。”
他艰难起身,揪紧身上的被子,深呼吸几次,一点一点,将被子扯开。在小腿肌肤刚露出一小片时,他惊恐地松开手。
“这不是我的腿!不是我的腿!”
他弯下腰紧紧捂好腿上的被子,在摸到瘦削得不正常的形状,又猛地收回手。
“父皇!父皇!”
屋里的动静惊到殿外的内侍,几人跑进屋,就见东陵煜面色扭曲,冲着他们嘶吼,“我要找父皇!快把他叫来!”
内侍无法,只好跑去找人。东离王大半夜被吵醒,满脸不悦,又听是东陵煜醒了,正在找他,皱了皱眉,还是起身换好衣服赶了过去。
“陵煜,你怎么样了?”
“父皇!”东陵煜见人来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声音尖利,语气急切,“让东景铭把兰衡交出来!让他交出来!”
东离王看着他这副魔怔的样子,心揪了一瞬,到底是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孩子。顾不上手腕上的疼痛,他安抚地摸摸他的头,“好好好,父皇这就去让他交出来,你先好好休息。”
“兰衡果真是他藏起来的?”
耳朵捕捉到关键信息,东陵煜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盯住东离王,语气森森。
东离王被他这副样子骇到,以为他只是一时不能接受自己的腿成了这副样子,只得出声安抚,“父皇明天就把人带过来给你医治。”
在东离王的再三保证下,东陵煜这才把人放开躺下,只是双眼直直地瞪着床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