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皇后闻言,接过了奏折,翻阅了起来。
这上面记录了李景隆的审案过程,以及一些其他情况,实际牵扯到蓝玉的义子,但不排除这些义子后面没有蓝玉的默许。
所以毛骧才说疑似牵扯到蓝玉。
“蓝玉真真是成也义子,败也义子。”马皇后放下奏折,叹了口气。
朱雄英接过奏折看了起来,“皇奶奶,你说让舅姥爷和他的义子划清界限,他能做到吗?”
马皇后微微摇头,“做不到的,蓝玉能有今日的成就,大多都靠他的义子们浴血拼杀,跟着他不要命的干,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不是寻常父子关系可比,断是断不掉的,这是蓝玉的路。”
朱雄英合上奏折,“所以舅姥爷有振臂一呼的能力,他的那些义子就都敢跟他干?”
马皇后嗯了一声,“所以说他成也义子,败也义子啊,你打算怎么做?”
朱雄英沉声道,“有两个方法,第一,舅姥爷这辈子功绩到头,安心开始荣养,他的义子不惹事,我也不找他们麻烦。
第二,让舅姥爷去战场,浴血拼杀,血染疆场,许他一世荣耀,最后战死沙场,成就他身前身后名。”
朱雄英的回答,让马皇后有些意外。
“我以为你会让蓝玉如邓愈那般病逝,亦或者和朱文正那般郁郁而终,没曾想还愿意给他一场辉煌。”
朱雄英放下手中奏折,“舅姥爷是武将,武将有武将的死法,理当战死沙场,埋骨厚国土,郁郁而终何其可惜?”
马皇后嗯了一声,“毛骧,你去梁国公府把这事儿告诉一下蓝玉,让他自己处理,就说是太子的意思,这事儿不想闹大。”
“臣领旨。”毛骧领命应道。
朱雄英也吩咐道,“你去把江南派系那些贪官污吏的名单拟一份出来,写个名字,然后写个官职就行。”
“啊?殿下,不需要写上祖籍等详细信息吗?”毛骧疑惑不解,名单你就看个名字和官职?
朱雄英摆摆手,“不需要,写多了我大舅舅看不懂,你把名单拟好之后,给孤过目,然后再交给梁国公,让他转交给郑国公就行。”
“是,臣领旨。”毛骧不明白这里面咋有常茂什么事儿。
但是照办就是了,多问多错。
朱雄英嗯了一声,“下去吧,动作麻利点儿,这件事情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是,臣告退。”毛骧行了一礼退出了慈宁宫。
朱雄英揉了揉眉心,“大舅舅进军江南,江南要掀起一场场屠杀了,恐民心难安,不知后人该如何评价此事。”
马皇后笑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雄英啊,要做皇帝,就要有高瞻远瞩的眼光,不要只看一时之利,懂吗?史书浩如烟海,你可知道写了多少字?”
“孙儿知道,史书浩如烟海,但实际上就只写了四个字,争当皇帝!”朱雄英回答道。
但这个回答并不完全正确,马皇后微微摇头,放下了茶杯,“你错了,史书虽浩如烟海,但其实就只写了两个字。”
“两个字?”朱雄英疑惑。
“吃!人!”
马皇后把他两个字讲给朱雄英听。
朱雄英听后,久久不能回神,原以为自己看到了史书的深层,没想到马皇后看得更深。
确实啊,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浩瀚史书,可不就只写了吃人两个字吗?
……
凤阳。
“青天大老爷啊,我要告这个刘知县,他把我家的地主无端的议成了叛乱的罪名,抄了他的家,现在地是他的,去年秋收没有什么粮食,他硬是逼着我把农副产品抵了债啊。”
“对对,我也要告他,他儿子当街行凶,把我儿子打伤,我去找他要个说法,他竟让人把我的腿给打残,你看看,我腿现在还是瘸的。”
“好,来人,把这个刘知县摘去他的乌纱帽,扒去他的朝服,押上刑场,现在就去查,如查证属实,就地正法!”
“大人,我要告这个王师爷,他前些日子强纳我孙女为妾,可他年纪比我都大啊,我孙女不堪受辱,跳河自尽了啊。”
“来人,押上刑场,去查此事,若罪证确凿,立斩!”
“是,大人。”
“张将军,你抖什么?这不还没到你吗?”
“末将……末将有点冷。”
李景隆坐在破庙前面,两侧都坐着凤阳当地的官员,面前也放着桌子,供他们处理政务。
两侧都站着钦差卫队的士兵。
十有七八都是冷汗芝麻,更有甚者已经直接吓晕过去了。
李景隆这家伙在破庙门前打了个简易版的刑场,上面已经跪了不少官员了,有些已经被砍了。
上面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不少。
余下跪在上面的都在抖,别人心里不清楚,他们自己心里可清楚得很,上了这刑场,就不可能下去了。
呜呜。
下面此时还坐着的更是如坐针毡,李景隆已经通知凤阳百姓,还在军中通知了下去,士兵也可以来揭发,比如克扣军饷啥的,李景隆都伸冤。
这一刻的李景隆,面前放着官员名单。
李景隆拿着朱笔画着圈圈,圈一个人就得死一个人。
李景隆手上的朱笔此时就像是判官笔,那官员名单就是生死簿。
朱元璋坐在人群中,杵着朱棡找来的拐棍,气呼呼的。
这些人都得剥皮萱草,李景隆目前为止啥的都还是屈指可数的,李景隆这就是徇私枉法!
特么的徇私枉法!
朱标一直宽慰着朱元璋,“父皇,不要生气,气大伤身。”
“贪污抚恤金,如此大案,牵连到朝廷公侯,竟不杀鸡儆猴!糊涂!混账!肯定是那个逆孙授意李景隆从轻处置,以宽慰淮西!”
朱元璋都无语了,李景隆是分不清大小事吗?
朱元璋认为是朱雄英刚上位,暂时还需要怀疑,所以对淮西集团贪污抚恤金的事情从轻处置。
但是这件事情能从轻处置吗?不怕寒了三军将士的人心吗?
朱雄英:你不是只知道杀吗?你还知道人心的重要?可真是一大奇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