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相带着东齐城主江唯,一路顶风冒雪,回到了京城。
这日,最后一场雪飘散,冬日暖阳之中,董相、江唯二人踏进了金銮大殿。
如今的宫殿高耸巍峨,雕梁画柱,处处都显示着延帝的威仪。
得知丞相回朝,满朝文武皆列于大殿中。
“启禀陛下,老臣不负使命,带回了东齐城主和五万将士。”董相恭敬地复命。
“老师快快请起,此行甚是辛苦。”延帝一身肃穆的金龙朝服,胸前绣着五爪金龙,头发也由金冠高高束起。
他端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显得他斯文还带点青涩的面庞,也是尊贵无双。
江唯在董相的左后方,跪拜在这大殿之上,没有听见皇帝开口,并未起身。
延帝的目光,刚刚便瞥见了这个东齐的小将。
这是两人的初见,方一眼便是遗忘。
他从龙椅上站起来,快步走到董相跟前,
“老师竟提前两日赶回,想必是一路风雨兼程,未有歇息。”
延帝说着左右看看董相,光见了相父衣衫上,那风雪飘的模样。
“老臣幸不辱命,何敢言苦。”董相微微笑言,又转身去看身后的江唯,
“这便是东齐的城主,江唯。”
“江唯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江唯一头叩拜下去。
“你可知罪?”延帝并未让他就此起身,而是一脸肃穆地问罪。
“微臣知罪,请陛下责罚。”江唯也脆生生地回道。
回京的这一路上,董相已经收他为学生。
一番考究下来,董相发现他不仅一身功夫了得,还天生灵根聪慧,在学识上也颇有建树,忙赶在延帝降罪前上前,
“陛下,此子文韬武略,天下自是难寻,只是少年心性,一时考虑不周,望陛下从轻发落。”
“噢?老师如此看重?”延帝这才以手示意让他起身,端详着他,果然见他一袭白衣,不亢不卑,英气不凡,
“那就罚你,带着你的部下,前往外城修筑抗魔工事吧。”
“微臣领命,多谢陛下。”
“散了吧,老师风雪回朝,朕陪老师一同出宫吧。”延帝挥了下衣袍,眼神示意了下工部的总司大臣,带着江唯下去安排。
董相原本是想让江唯参与逃生暗道的事情,这件事,工程浩大但需隐秘行事,必须得是自己充分信得过的人。
但江唯确实也是戴罪之身,当着满朝文武,他也不好说什么,此刻只有他与延帝二人拾阶而下,遂开口道,
“陛下,老臣有一事禀报。”
“老师但说无妨。”
“回京的路上,我见江唯此子才华斐然、武功了得、且有将帅风范,于是将他收为了门下学生。
这样说起来,他也算是陛下您的师弟。
关于逃生暗道一事,我想交由他来负责。
不知陛下可能应允?”
延帝与董相刚好走到阶梯之下,延帝站定,抬头望了下万里晴空,
“老师的眼光我自是信得过的。只是……”
“陛下心存疑虑也是应该,但这工事紧迫,国师也已算好方位,应尽快着手了。”
”……“
“临江城上回的魔患信息太少,十天前,我又派人过去再探,算着时日应该有信传回才对。
可现如今,了无音讯,怕事情不止是国师所言那么简单呐,陛下。”
董相见延帝只是独自望天,也不给个话,不禁补充道,
“我自是知道陛下顾虑,云皇十九城,虽都有府衙设兵,但军中一般未有修炼之人,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独独这东齐城,从上任城主开始,常年抵抗海外半身倭匪,在云皇大陆上下威望极高,许多修仙之人,也都纷纷自愿前往参军。
东齐的军队实力,非其他各城可比,足以与京城抗衡。”
“东齐老城主忠君为国,先帝与朕自是默许的,只是这少年城主,太过年幼,心性未定,若又如老师所言,此子非龙即凤,那朕……”
延帝眯了眯眼睛,那墨瞳从天空收回,望着前方,迈步往前行去。
“陛下,您执掌朝政,也八年有余,朝廷稳固,举国安定,但,我们这些老臣,已经老了。”董相自是非常清楚,这个自三岁就由自己一手教导的帝王忧虑,他的顾虑,也是自己教给他的。
延帝闻言,眉心难得的微皱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心痛情绪,
“老师,学生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朝中也尽是先帝留给我的心腹,老师需得保重自身要紧。”
延帝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董相会不在自己身边。
此刻,看着董相消瘦的面庞,即便心痛,也由不得他不想。
“陛下,老臣这一生,自认这识人的本领还是有的,江唯他是你们年轻一辈里,你将来可以倚重的人才,他这一路相随,也算是天公所垂。”
“朕自是信得过老师。”
董相叹了口气,
“江唯他小小年纪,就继承父业,将东齐城打理得井井有条,又以三年为期,制定了东出剿匪计划。
他告诉老臣,他东出不单单是为父报仇而已,而是要守住云皇的出海口,守住云皇的疆土,不受外族野人侵袭。
此番魔患,也是因他年幼,未有经历,之前才违抗圣旨,后来也是对着微臣悔过再三。
光是他那一腔热血,就独可奏上一页。
陛下啊,若是日后,我与其他几个老家伙一去不回,你身边,便还有这个江唯。”
“老师……“延帝回身去看董相,伸手在身前,躬身行了一礼,
“学生,知道了。”
”好,好,好。“董相虚扶了一把延帝,连说三个好字,
“如此,老臣也就放心了。”
送走了董相,延帝回到那大殿之上,问宫人,
“那东齐城主可还在宫内?”
“回禀陛下,跟工部总司大人,在议事厅呢。”
“……”延帝沉思了一会儿。
”陛下可是要宣他觐见?”老宫人察言观色地试探着问。
“不必,朕过去瞧瞧。”
……
刚到议事厅外,就听见江唯脆生生地跟工部总司谈论着,修筑工事的具体流程。
“江城主带大军,刚刚长途奔袭抵京,明日就开工,会不会赶了点?”
“多谢总司大人关心,魔患在即,皇城安危要紧,片刻耽误不得。”
延帝驻足门外听了片刻,也不进去。
转身又阔步离去了。
宫人跟在延帝屁股后头,感觉是越来越琢磨不透主子的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