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殒眉头蹙起,尽力回想那乞丐的作为。
那乞丐先是说明钱家阳神转世出自统天山,然后给了一颗丹药用来救治同门,再是说杀那钱家阳神会出手相助。
出手相助!
是了,问题出在这里!
当时那钱家阳神飞走离开,他还砍掉了对方一只手臂用来养剑,同时附带了一丝剑气上去追踪,最后感知到的是阳神出了钱家就凭空消散,完全没有飞出归命城的痕迹。
再到后面,这记忆就模糊了。
现在想来,钱家阳神必然是被乞丐拿走了,不然无法解释对方为什么这么好心助力,显然是拿他当棋子。
再说现在,拥有同样花纹的碗被拿出,要搁在老剑士身上取念,取的是念头、还是老剑士的剑魂?!
瞬间,李殒眉头不自觉跳了一跳,对这个推断出来的想法感到惊恐。
两只碗是表面,深层次的背后,会不会有更多的碗。
而且那老者,可是出自于补天山!
越想,越觉得一片黑暗混沌。
“娘的,一群玩阴谋的混球。”
往地上吐了一口水,用鞋底子狠碾几下,李殒这才平复心情,将事情压在脑后先不管,准备专心处理眼下要发生事情。
在青瓷碗添上剑符,留下烙印,再里三层外三层包裹起来,放在单独的储物法器里,再将储物法器也封印了,重重叠加,确保原主人感应不到。
便提起脚步,往尸体那边走去。
有老剑士先前留下来的照料,歇几步走几步,在隔天下午走到尸体面前。
风暴的中心向来风平浪静,外面剑气汹涌,动辄杀人,尸体的周围倒是因三者互相制衡,谁也奈何不得谁,变得异常平静。
抬头看向尸体。
尸体也在看他,死寂瞳孔微颤,倒映一片漆黑。
还别说,杨氏一族不干人事,卖相确实没得说,哪怕死去的尸体上还被剑器开膛破腹穿着,血污蜿蜒铺满下摆,就这么站立,直视,也充满威压天下的皇家气度。
李殒没有直接动手,而是先围绕着尸体转一圈,站定了,思考过后,在不远处寻了一个干净地方,开始打坐调息。
一路走来,亏损的太厉害,都是勉力在撑着,既然内部没有风暴压制,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将状态调整完整再说。
吞服丹药,接引星光,闭上眼睛陷入天人感应。
在闭上眼睛后的不久,杨允的尸体忽而动了,脑袋转过来,眼睛往这边偏,死寂目光中浮现出“急躁”。
李殒似浑然不觉,在韵律中呼吸,功法运转,体内渐渐充盈、圆满,纯化。
修行,向来看重机缘。
分为财侣法地,前三者李殒不缺,唯独流离的缺少后一种。
如今到凶地中心打坐回复灵气,恰好对上最后的地,一路杀人的种种感悟涌上心头,使得能窥见一丝金性圆满,幻生阴神的征兆。
征兆,来的快,去的也快。
被李殒硬生生压制下去。
现在不是破境圆满的时候,毕竟修行从来看个人,有人破境如吃饭喝水,瞬息的事情,有人需要的时间则是以月以年计算。
况且地方凶险,还没有救出老剑士,等救出来再说。
睁开眼睛的瞬间,尸体偏来的头回正,复原成原先一动不动的样子。
李殒走近,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一思考,便又是小半个时辰。
尸体无言,魏什却忽而飘来,脸上面孔变化成老剑士年轻时候的样子,措辞严厉,“你还等什么,那混账就要占据全部了。”
李殒轻声说道,“别急,术法有点难,我还没琢磨透。”
老剑士一顿,“尽快,我压不住他们多久!”
随后,魏什继续迷惘,李殒也没管它。
专心思考这一路走来的经历,老剑士两次现身说过的话,以及平白找上自己的,并且只有他能看见的魏什。
太巧了,抛开杀戮,简直巧合的过分。
就难免生出一个问题。
魏什真的是魏什,老剑士真的是老剑士?
他也是拥有心魔的人,知道心魔这东西跟本体是一体两面,互相不分彼此,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一旦占据主体,就是可以毫无限制的掌握包括记忆在内的种种习惯,最亲近的人也分不出来差别。
修行史上有许多入魔之人,平日真就没差别,原主做的事情他也会做,教徒生子样样不差,直到累积到某个程度才轰然爆发,引发出大混乱。
抱着这个想法,李殒认真审视那部入念斩魔之法,然不管怎么看都挑不出毛病。
难道我的想法错了?
右手按剑,斩邪嗡吟,李殒喃喃低语,“慧剑?”
对,慧剑!
自从慧剑被修复圆满后,一直是镇压心魔的有效手段,没道理能用在他手里,不能用在老剑士身上。
管你那么多,用了再说。
再与尸体对视,随后一指点出,璀璨明亮的白光浮现,化成一柄虚幻的剑,直入眼眶。
以智慧剑,破烦恼贼!
一剑用出,平静,无波。
难道错了?
就在这时,李殒看见了在旁边颤抖不止,像在强忍什么的魏什,当下调转念头,再次用出慧剑。
慧剑入体,魏什脑袋扬起,面孔不断变化,由平静变得狰狞,再是疯狂妄言。
话语吐出,真相展露,构筑身体的赤红气息翻起杂色,蔓延,最后转变成脏污的漆黑。
魔念!
甚至还勾起了李殒本身存在的心魔,也开始在耳边不断念叨如“天下万物谁不可杀”,“忽有狂徒夜拔剑,帝星飘摇荧惑高”,“杀尽天下人,铸我无敌剑”的话。
李殒冷哼,还记吃不记打,一有机会就要来作乱,真当老子没办法处理你?
念头化剑,直接削平心魔,并加固了封印,将其缓慢扩展出的地盘全都收服,只留有无限心海中指甲盖大小的一块给予寄身。
处理完本身,再去看魏什,整个人已变得漆黑,右手连接着一口与尸体上相同的剑,正以充满恶意的目光,看过来。
“为什么不完完全全的按照我的想法走呢,我和他是一体的,我就是他,他就是我,至于分的这么清楚?”
李殒嗤笑,“你算什么东西?趁机而入的外魔,有什资格自谈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