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没什么公务,但沈书榕依旧会在书房看账册,她不愿停下来,总会找些事做。
突然,书房外传来敲门声。
巧玉的声音传来:“郡主,阿南少爷求见。”
沈书榕蹙眉,他来做什么?
谢知南被领进来,规规矩矩行礼:“二婶,阿南快要走了,会很想念二婶的。”
沈书榕想扶额,又忍住了,微微一笑:“你有心了,二婶还在忙,既然看过了,你先回去玩儿。”
“二婶是在看账吗?阿南也想看。”谢知南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小孩子好奇心重,二婶不会怀疑的。
只要让他看几页,他就知道财库是否如二叔所说,欠了很多债。
沈书榕的微笑有些绷不住,装小崽子装上瘾了?
“账本不适合小孩子看,阿南还小,岁寒,去把我为羲羲阿熠准备的图画书拿出来,给阿南看一会儿。”
谢知南:不……不要……
奶娘见郡主没有不高兴,把谢知南抱到小桌前。
岁寒取来几本有图有童谣的书。
奶娘为他翻书,指着图画给他看。
谢知南的脸微沉,又故意甜甜的问道:“二婶,这个不好看,我想看二婶桌上那本。”
沈书榕眉峰微挑:“我看的都是机密,难道你还想被罚吗?”
谢知南听到罚字,身子一抖。
他这么小,娘是真舍得罚他,那天跪半个时辰,膝盖青了好几日。
他抿了抿唇,心里很不舒服,但也知晓是探不到什么消息了,没想到她会防他一个小孩子:“那阿南就不打扰二婶了,阿南告退。”
沈书榕让岁寒去送,呵呵,她从未当他是孩提。
……
在嘉县停留这几日,谢云争没闲着,四处走了走。
他早些年和爹来过,与现在的场面截然相反。
因是新年,很多铺子闭门谢客,但一排排的匾额,能让人直观的看出,当初的荒凉之地,已然繁华富庶,这些,都是永嘉的功劳。
很难想象,她自小养尊处优,又娇气任性,如今竟能管得财库,又能促进一县,甚至一州的发展。
不愧是他从小心爱之人,如今各自成家生子,他依旧无法放下。
她的好,无人能及!
到了初五,有很多铺子都开门迎客,他走进一家首饰铺子,打算以给孩子买礼物的名义,送她礼物。
挑中两个好看的项圈后,又让掌柜找来上好的发簪。
掌柜拿来一翡翠金簪,是蝴蝶的形状,他看了很满意,永嘉从小就喜欢扑蝶。
没想到小小县城,竟然会有这么好的首饰。
谢云争拿在手里瞧的仔细,做工很精细,她戴上一定很美。
轻轻握在手里,嘴角缓缓勾起,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
下午,大伯送给两个侄儿的礼盒,送到了沈书榕手上。
送礼之人还说,让郡主好好检查,没问题再给孩子用。
当礼盒被打开,两个同样的项圈,一左一右摆放,样式精巧。
下方摆着一个盒子,盒子下压着一封信……
初六清晨,用过早膳,沈书榕送他们出县城。
谢云争骑着马,眼睛一直盯着她的马车,她应该看到了他送的发簪,也看到了那封信。
她有没有什么想同他说的?
到了北城门,一行人都从马车里下来,郡王妃又抱了抱女儿:“别太辛苦,有你祖父祖母,还有爹娘你哥哥在,无论你怎么选择,我们都能给你撑腰。”
“我明白,娘放心,我相信他还活着,所以,我会坚强。”
郡王妃略微叹息:“什么时候想回京,我让你大哥来接你。”
“好。”
谢知南一直盯着沈书榕看,娘年轻的时候真美。
前世,他懂事时娘就被大火烧死了,等他在宫里见到她,只觉气愤,没仔细打量。
后来在鲁国公府,那个被二叔当宝一样护起来的院子,他也看见了她,她的身体瘦弱的厉害。
苍白又枯瘦的一张脸,是他对她最深的印象。
如今正是娘最美的时候,他要好好看看。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沈书榕面前。
仰着头看她时,想起自己是小孩子,分别之时,娘可不可以抱抱他?
他张开双手,专属奶娃娃的声音溢出:“二婶,能抱抱阿南吗?”
沈书榕正同婆母说话,求抱猝不及防,她微愣。
随即笑着蹲下来,与他同高:“阿南,你如今大了,二婶抱不动,让你娘抱你,我看她抱的很稳。”
说完,又抬手摸摸他的头。
大家没当回事,郡主能蹲下去安抚,已经很好了。
但谢知南眼圈红了,他知道娘在骗人,娘能同时抱起两个拖油瓶,怎会抱不动自己?
她只是不想抱自己!
李婉儿走过来牵住他的手:“阿南别闹,我们要出发了,还要赶时间。”
谢知南忍住想甩开的冲动,低着头不说话。
沈书榕莞尔一笑,起身,不再理他。
和婆母,李婉儿道过别,看着他们上马车,她就要回去了。
谢云争见她没有同自己说话的打算,眉头紧皱。
他的信她一定看到了。
信中,他细数了两人从小到大有意义的事,最后也写了,他永远都会是她的后盾。
无论有什么困难,不要自己担着,交给他,他会解决一切。
虽不直白,但能看出,他记得他们的点点滴滴,也能看出他对她的深情。
他牵着马,站着未动。
沈书榕走过来,对他微微颔首。
谢云争眉头舒展,她是要回应自己了?
目光紧盯着她,心微微提起,只要她同意,他来想办法。
“多谢大哥送阿熠和羲羲的礼物,他们很喜欢。此次回京,望你们一路顺风。祝大哥大嫂,往后余生,幸福和美。”
话落,银芝扶着沈书榕越过他,走了。
谢云争的心如坠冰窖。
他想了很多种回应,她不理,或避嫌,或模棱两可,亦或愿意等待,唯独没想到会是祝福。
她竟然祝福他和李婉儿?!!
直到身后传来马蹄声和车轮的滚动声,他才堪堪回神。
这么久了,他的心依然会痛。
她一定是觉得谢云兆还没死,才不惜伤他。
等她相信那日,一定会想到自己,在这个世上,只有自己,一直爱着她。
抬脚上马,挥鞭而去。
他说过,绝不会放弃,她早晚都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