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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姆露经过布鲁蒙德,终于抵达了英格拉西亚。

他接受了静的五名弟子的教师职位,并且得到了“迷宫妖精拉米莉斯”的小家伙的帮忙——同时也是“精灵女王元素”的拉米莉斯的协助,拯救了那些孩子们那所剩无几的命运。

如今,距离从坦佩斯特出发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以上。

我和伊芙利特一边继续观察利姆露,一边被“大贤者”紧紧地束缚,或是被甜言蜜语哄骗……不,是被关怀着,同时投身于工作和锻炼之中。

最痛苦的,莫过于与佩斯特分离。起初,利姆露还经常通过魔法通话,或是使用“影移”,频繁地回到我身边。然而,自从成为教师之后,他似乎变得忙碌起来,见面的机会也逐渐减少了。

啊,从商人米约迈尔那里听到佩斯特在魔国工作时的表现,倒是件新鲜事。能以这种方式了解到佩斯特的辛勤努力,也并非坏事。

终于到了回国的那一天。

利姆露在英格拉西亚郊外被“结界”困住,遭到了圣骑士团团长坂口日向的突袭。这位身为静弟子、实力远超静的女子,强大到连利姆露都难以招架。

利姆露让日向打倒了自己的“分身体”,勉强摆脱了困境,但局势并不乐观。据从魔国赶来的苍影说,城镇被结界笼罩了。

“你的国家,就是障碍。”

听到日向的话,利姆露愈发焦虑,于是急忙返回魔国。

那里宛如一片陌生的土地。往日的热闹喧嚣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杀伐之气。利姆露本以为阻止了追杀兽人格鲁西斯的红丸,事情就能平安解决,然而他错了。在红丸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一个地方——

那里倒满了魔物的尸体。

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都被无差别地杀害。

利姆露惊呆了。

虽说不明白原因,但胸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烦闷。

仿佛想要大声呼喊、疯狂挣扎的不快感……不快?我在为何事感到不快呢?魔物们遭遇了“死亡”,我对此心知肚明。“死亡”本不应令人悲伤。“灵魂”会回归轮回之轮,经过进一步的磨砺,向着更高的境界迈进……重新构建,再次降临世间,获得新的生命。这是自然的法则。

我是不朽的“龙种”,早已目睹了无数的“死亡”。那么,为何此刻我会如此厌恶呢……利姆露又在想什么呢?

利姆露极为冷静。当他听说遭到人类袭击时,情绪也曾有所动摇——但或许是出于盟主的责任感,他强行压制了下来。

“嘿……佩斯特呢?怎么没看到他?”

利姆露平静地问道。

我同样感到奇怪。利姆露没来迎接也就罢了,佩斯特没出现就不太对劲了……

红丸扭曲着眼角,低声说道:

“佩斯特大人……在结界内消耗了大量的魔素,陷入了睡眠状态……”

原来是睡着了。虽说利姆露有些粗心,但佩斯特因魔素耗尽而进入低活动状态的“睡眠模式”倒是罕见……不过,既然如此,那就不用担心了。镇上结界的净化效果并不像“圣净化结界”那么强,据我计算,佩斯特的恢复速度应该更快。

说起来,我第一次遇到佩斯特时,他也在睡觉……作为刚出生的存在,没有肉体就进入睡眠,这可真是危险之举。当时我阻止了魔素的流失,仔细想想,佩斯特也算是个让人操心的家伙。

等佩斯特醒来,又能看到他活力满满的样子了,这么一想,心情也稍微轻松了一些。

却不知,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此次袭击似乎是法尔姆斯王国的阴谋。他们打着消灭有害魔物的正义旗号,试图夺取利姆露他们建立的城镇——听到这些,那种烦闷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人类这种生物,真是麻烦。”

“确实如此。魔物要单纯得多……至少不需要虚伪的借口。”

“但利姆露却渴望与人类共存。利姆露真是了不起。在这种情况下,他依然努力保持冷静,努力把握局势……要是我……”

难道我要报复……报复?

我为何要为从未被请求的事情而行动?

为何,为何呢?难道是因为我享受着被镇上居民追捧的感觉……失去了这些,让我心有不甘,所以才会想要报复吗?

这种毫无理由的愤怒,让我感到厌恶。

我也很担心利姆露。他表面上保持着平静,但内心一定压抑了许多情绪……但愿他不要再受到伤害。

啊,佩斯特那个迷糊虫,什么时候才会醒来呢?

只要能看到佩斯特,哪怕只有一眼——利姆露也好,我也好,或许都能……

“那么,佩斯特在哪里?紫苑也不见踪影……那家伙到底在哪里?紫苑应该在照顾睡觉的佩斯特吧?”

没有人回答利姆露的问题。

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不幸的事,还没有结束。

紫苑就像睡着了一样,横躺在那里。

她死了。

那个“最被宽容的角色”紫苑,就这么轻易地死了……

红丸痛苦地说出了真相。

神殿骑士们布下的强大净化结界。被困在结界中、被袭击者攻击。为了保护佩斯特,被骑士的剑杀死的紫苑。释放出“渴望者”——以及随之暴走的沙尘洪流,佩斯特也消失在其中。

最后,佩斯特留给红丸的那句话……

我和伊芙利特都无法相信。

“从沙尘中……逃脱?再也回不来了,你说?”

“该不会,佩斯特大人真的失去了依附体……?”

伊芙利特惊慌失措的声音,传入我麻木的意识深处。

我的想法被彻底推翻。没有了依代的守护,尤其是精神体已经受损的情况下,净化结界导致的魔素流失根本无法恢复……接下来等待她的将是——灵魂的消亡。

佩斯特是精神生命体。即使他不会死去,但一旦灵魂灭绝,再次降临世间时,他的自我和人格也再不会和从前一样。即使是“龙种”的我,记忆的传承也并不明确,佩斯特能否保留记忆更是毫无保证……

然而,即使灵魂相同,也未必是同一个存在。过去的我或许会这样认为。但,但……

我和佩斯特共度的时光,他将不复存在。

那个佩斯特,我再也见不到了。

如果还能重逢……我还有许多话想对佩斯特说——

在这漫长的生命中,我从未经历过如此可怕的恐惧,甚至让我动弹不得。

即使是自己灭亡的那一刻,我也没有感受到如此深重的绝望。

“——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吗!精神体状态下,力量的流失会开始……!难道你没有按照我的教导,学会保持依附体吗?!”

“!维尔德拉大人……!”

我无法抑制如决堤般的情感,愤怒地大喊,同时溢出的魔素压迫着封闭的空间。

利姆露命令“大贤者”寻找佩斯特,但得到的却是无情的回答。

『报告。搜索结果——未找到。个体名:佩斯特·坦佩斯特的魔力反应未被检测到』

“我不愿相信!佩斯特不可能消失!‘大贤者’,再仔细找找!我绝不承认佩斯特会消亡!”

“魔素——维尔德拉大人,请您冷静……!”

“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佩斯特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不是一直在努力和利姆露一起,和人类友好相处吗!?这就是结果吗!?”

作为守护者,佩斯特保护着那些被庇护的人,却被杀害,被困在结界中残忍折磨,甚至眼睁睁看着紫苑死去,释放了“风化”的力量却依然无济于事。

佩斯特该有多么不甘心啊……

他该有多么痛恨自己的无力……

“我太愚蠢了……我不该让佩斯特独自一人!如果我陪在他身边,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我绝不放过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那些让佩斯特失败的蠢货,我会让他们全部下地狱!”

“咕……维尔德拉大人!请您冷静——……!”

如果佩斯特做不到,那么我来完成。

我会让那些人类尝到佩斯特渴望的毁灭——

在这被黑暗染黑的激情面前,伊芙利特的声音也无法传达到。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是我从未有过的。

利姆露的手在沙子上轻轻滑过。

昏暗的房间里,利姆露反复地、反复地抚摸着沙子。

尽管佩斯特早已不在那里。

我独自一人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注视着利姆露。

面对这惨淡的现实,利姆露心中的枷锁似乎随时都会崩断……然而,利姆露却并没有放纵自己沉溺于那种冲动。作为代价,他选择沉浸在无尽的悲伤之中。

我看着他,心中的愤怒也逐渐失去了力量。即使我在这里再怎么咆哮,也无法改变任何事实。多亏了“无限牢狱”的力量,我的魔素才没有影响到利姆露和外界——这或许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我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突然,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在无声的空间中出现。察觉到这朦胧的存在后,我将意识转向了那里。

“……伊芙利特,你没事吧?”

“嗯,暂时还撑得住……”

伊芙利特的身体变得几乎透明,仿佛随时都会消散。他被我的魔素压迫到濒临崩溃,但最终还是挺了过来。

“抱歉,我刚才太冲动了……”

“不,您不必在意。比起这些,您的心情我更能理解。”

伊芙利特如此安慰我,让我心生感激。接着,他开始和我谈论起关于“死亡”的话题。

“我曾经杀死了静的朋友——一个叫皮里诺的少女。当时的我几乎没有自我意识,只是本能地对敌意做出反应,但即便如此,那也是我的罪孽。”

原来,这正是他和静始终无法相互理解的原因。

伊芙利特的话语沉重而深刻。

“哈哈,真是讽刺啊。我总是把死亡当作自然的法则,试图让自己相信它不值得悲伤,却因此忽略了静的痛苦。她把我的罪孽当作自己的责任,一直在为赎罪而痛苦……”

“伊芙利特……”

我也是如此。我总是告诉自己,死亡不过是自然的循环,试图逃避那种“再也见不到”的痛苦。尽管我只是通过利姆露与他们接触,但我对镇上的魔物、对紫苑还有佩斯特,都有着敬意和感情。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利姆露的悲伤。他无法接受失去那些重要的人,所以无法停止悲伤。

我们只能无助地看着利姆露,什么也做不了。

第三天的夜晚,利姆露从床上坐了起来。

佩斯特依然没有找到,也没有复活紫苑他们的办法。利姆露似乎终于要放弃希望了。

“利姆露先生!”

呼唤他的是埃伦。

埃伦和其他两名冒险者一起出现在广场上,向利姆露讲述了“龙皇女”的故事。我早就知道米莉姆曾毁灭过一个国家,但没想到原因竟然是失去了朋友。

然而,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关键在于主人的进化是否能让从魔复活。如果“灵魂”还在,或许可以用“死者复苏”来拯救他们,但一旦超过几分钟,“灵魂”就会消散。如果无法突破这一点……

『搜索结界内部的信息——失败。无法观测到构成“灵魂”的“信息子”,精度不足——』

“大贤者”,现在该轮到我出手了。虽然刚才我表现得像个笑话,但从现在开始,我会用我的独特技能“究明者”全力协助你!

『明白。重新搜索结界内部的信息——成功。已确认“信息子”的存在。通过进化重新整合它们的概率是——』

3.14%。足够了。

利姆露似乎也得出了和我相同的结论,还有佩斯特释放“风化”并最终消失的原因。

佩斯特作为精神生命体,本能地意识到“灵魂”的消亡才是无法挽回的灾难。因此,他必须摧毁那个足以消灭紫苑他们灵魂的强大结界。他将全部精力注入“风化”,成功地破坏了结界。

“佩斯特大人……他是为了保护紫苑他们的灵魂啊……”

“原来如此,佩斯特并不是想消灭人类……”

我刚才有些误解了佩斯特。那个心地善良又聪慧的佩斯特,怎么可能仅仅为了报复而将“风化”对准人类呢?只要稍微思考一下,就会明白他有别的目的,可我却因为愤怒而失去了理智。

不,但我还是无法原谅人类。

利姆露决定相信佩斯特,并等待他的归来,我也是如此。然而,人类导致佩斯特陷入这种生死不明的危机,这一事实并未改变。

那些屠杀紫苑和镇民、折磨佩斯特、伤害利姆露的人类,我认为他们根本不需要存在——但现在我更担心佩斯特的安危。

佩斯特啊,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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