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雾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了。他偏头看了一眼梨落，因为外面的光芒太亮，所以她的眼睛眯了起来，这样的她显得格外的无情。
李雾说话很直白，他问：“所以你带着我来看那个女孩，并不如同我一开始所想的那样，是试探我身上的那层“动物性”有没有被抹除。也不是为了看我是不是足够善良，够格成为你的朋友。
梨落，在你的世界里大概不需要朋友，你需要的是被驯服的关系，就像你家里养的那两只猛兽一样。
你本身就是个血腥残忍的人吧，你是想看我把那个女人撕碎吧。你不是为了证明我不是一个魔鬼，也不是为了证明我已经摆脱了仇恨，能够重回社会。
相反，梨落，你是为了看到我剥离伪装，展现自己凶残的一面。
梨落，我们是不是一类人？”
梨落笑了，她笑出声来，她笑了很久很久，但是她没有回答李雾的问题。
直到到了家门口，她停下了飞行器，她和李雾都没有下去，梨落的脸上还挂着笑意，“李雾，你真的很聪明。但是你有一句话说的不对。
不管我的心是什么样子的，不管它有多肮脏血腥，但是我可以假装自己是个好人，在我结束伪装之前，我都是个好人。
我们不是一类人，你是个真正的好人。”
梨落回了院子，李雾坐在飞行器上，看着她笑靥如花地迎着钰竹跑过去的样子，和寻常的女孩没有什么区别。
她太会伪装了，如果不是自己在寂寞的黑暗里埋葬了两百年，也很难发现在梨落身上这种割裂的性格。
她沉默的时候会显得很冷清，她用着黑白分明的眼眸看人的时候会显得很纯净，她笑的时候也会让人感觉温暖。
可是只有作家笔下才会把人的苦难无限缩短，就像他的两百年，写在书里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可是没有人知道他是怎样在一个黑暗充满危机的林子里活下来的。没有人知道他的伤口溃烂，他高热不退时是怎样怀着必死的心咬着牙一次又一次地挺过去。也没有人知道，在他的双目被剜去后，在他的识海被摧毁后，在他四周围满了野兽时，他的恐慌和无助。
所以看似纯洁的梨落。
他读懂了她沉默背后那蔑视众生的态度，就是蔑视，纯粹的蔑视，一句话都不想解释的态度。读懂了她如同宝石般璀璨的眸底并不是纯洁，而是面对善恶都是一视同仁的厌弃。
而她的温暖的笑迄今为止只有面对钰竹和后院的那几个野兽才最为真诚。
所以她看似一成不变的人生，究竟经历过什么？
李雾走下飞行棋，走到了梨落身边。钰竹看着李雾，她已经在对使唤李雾这件事儿上有些得心应手了。看见李雾的瞬间，钰竹就眉开眼笑，“小李啊，来帮奶奶搬一下小花园的喷泉雕像。”
梨落冲着李雾笑了笑，她伸手拍了拍李雾的肩膀，“辛苦了，忙完我们就该走了。”
……
下午到了集中营大楼，这里的参赛选手都已经在一楼大厅等着了，
梨落看了一眼，少了几个人，常年迎着梨落走了过去，在看到梨落扫视一圈之后，他主动解释，“有几个人他们提前走了，单独去了簇澜星了，消息发在小群里，你没看见。”
梨落点点头，她透过玻璃墙看着集中营大楼外簇拥的人群，他们或是捧着鲜花，或是拉着横幅，明显是过来送行的人群。
“走吧！出发！”
她们一个个走上了停在外面的巨大飞船，梨落这才发现了已经等在了飞船里的女人。
“常年哥哥！”乔伊开心地往常年身边跑，边跑还边跟常年招手。
她看着常年怀里抱着的四五束花，张口就是：“常年哥哥你好受欢迎啊！这儿就你收到的花最多了！”
常年后退一步，他站在了梨落的身后。“乔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乔伊听着常年的称呼，她的笑当场僵硬在脸上。原本因为陪着医疗团队护送李雾回到莫尔星的路上，她已经想方设法让常年随着那群医师一起叫自己小乔了，现在常年又恢复了和她冷漠疏离的状态。
乔伊在面对梨落审视的目光显得更加尴尬了，“我出了点钱，赞助了你们的送行项目，这飞船有乔氏的投资，所以我跟船送行了。”
“喂，让一下，后面堵了一堆人呢？”洪橙的声音响起，她冲着乔伊翻了个白眼，乔伊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她想伸手帮忙接过常年手里抱着的花，“常年哥哥，我帮你拿吧。”
可是却被常年躲开了，梨落有些好笑的看着这个“乔小姐”，不得不说，她的心理素质真的很强大。
既然这么强大，在明知对方有女朋友并且态度疏离的情况下，还这么不知轻重地靠近，那就是她这个人不太行。
梨落笑意盈盈地看着乔伊，“不好意思啊乔小姐，那些花是我的小粉丝送给我的。你身上香水味有些重，会串味，就不麻烦您了。而且我不喜欢我的东西，被陌生人碰，我隔应的慌。”
乔伊的脸彻底黑了，她想说什么反驳梨落的时候，洪橙又在后面叫嚷起来，“那个乔小姐，麻烦您让一下，您不想让我们都上来，不想让飞船启动可以麻烦您去车门上挂着吗？”
乔伊让开了路，梨落仍旧是笑意盈盈的模样，甚至还在常年耳朵边说了句什么，而常年也似乎在回应她，他看着梨落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乔伊忽然就爆发了，她感觉自己收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在她这几十年的人生里，她也是被人宠着长大的，过惯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得生活，现在这种被人排斥，被人无视的感觉让她的自尊心受挫。
她冲着梨落的背影怒气冲冲地喊了一声，“站住！梨落！你不觉得你这样很过分吗！？你不觉得这样太无理了吗！？你让我一个女孩子陷入这么尴尬地境地你是不是很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