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薛夫人一直在给薛城使眼色,这四个字只怕他会说得更大声。
声音很小,但还是被苏知之听了去。
薛夫人若是墨夫人,那么薛城就是和苏晚晚青梅竹马长大的玩伴,看样子,薛城对苏晚晚的感情很不一样。
可薛夫人的手伤和苏晚晚有关系吗?苏知之没有多想,在临走的时候,她回过了头,看着正埋着头不敢多言的薛城。
声音柔和道:“苏晚晚是苏家掌上明珠,是苏家用命来护着的人,可就是不知道别人的命对她是不是一点也不重要……”
说完这话,苏知之就带着青竹踏出了门外。
“薛夫人,薛城,后会有期!”苏知之以江湖之人的礼节,双手抱拳,态度诚恳。
门一关上,薛夫人的心却觉得是漏了一道缝,她多想告诉苏知之一切的真相。
可苏晚晚是她一手带大的女儿,她不想毁了这个女儿。
坐在回王府马车上的苏知之神情恍惚,就连热闹的朱雀大街也无心欣赏。
墨家山庄在十年前是多么的辉煌啊,如今不仅落寞了,山庄的夫人还流落在乡野,忍受着每日的担心受怕。
苏晚晚的冷漠和墨夫人的仁慈真是形成鲜明的对比。
“小主……小主……”
青竹在苏知之面前挥了挥手,苏知之才反应过来王府到了。
刚下马车,王嬷嬷就匆忙来报,“王妃娘娘,白夫人来了,在文香苑等你了。”
“白夫人?白将军府上的白夫人?”
王嬷嬷手心都急出了汗水,“就是她……我们拦都拦不住……她说要是今日不见到你,她不会离去的。”
上次月半桥上救了白云,白夫人也不曾登门拜访,这次慌慌张张地来,怕是不是好事。
“王爷呢?”
“一大早就去户部了。”王嬷嬷回道。
想必是处理银库的事情了,白夫人既然是直接去文香苑,想来这次来的目的也和王爷无关。
到文香苑的时候,苏知之只见到白夫人和身边被两名侍卫押起来的一位嬷嬷。
这个嬷嬷看着她的眼神实在是奇怪,有些畏惧又有些熟悉。
“白夫人,您找我。”
听到苏知之的声音,白夫人脸色一沉,掀起衣裙又坐在了石凳上。
“叶嬷嬷,你自己说一说……”
叶嬷嬷?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白夫人看向叶嬷嬷,一副要吃掉这个嬷嬷的神情。
叶嬷嬷忽然跪了下来,“白……白夫人……就是她,就是她这个阁主见死不救,您的亲生女儿才丧命的!”
什么?
这一来,这个素未蒙面的嬷嬷就安了一个这么大的罪名给自己。
苏知之也顺势坐在了白夫人身边,“我倒是想听一听,我怎么会害了白夫人的女儿?”
“白夫人那夜生产,我见小姐刚出生就额头发烫,浑身还长着红点,老奴就准备去找大夫,可谁知被贼人带到了南疆,等到小姐长到十八岁,就是三年前,老奴才偷偷将小姐带到戍京城,可谁知刚到城中,小姐就染上了一场大病,老身找到永明阁,可永明阁阁主却对小姐用错了药,当场就一命呜呼了,我可怜的小姐啊......”
叶嬷嬷越说越激动,眼泪像是决堤了一样滚滚而下。
可在苏知之看来,无非就是鳄鱼的眼泪。
见白夫人对她一脸恨意的模样,苏知之心头犹如被人当面扇了一耳光子一样,觉得难受至极。
她起身蹲在了叶嬷嬷面前,反问道:“叶嬷嬷,你说三年前你将白家小姐带到永明阁,我还用错了药,我想问叶嬷嬷是白天送的还是半夜送的呢?”
“当然是白天,半夜永明阁又没有开阁。”
苏知之继续追问,“对呀,这个时候我被囚禁于玄林塔,只有半夜才有机会出塔去永明阁处理要事,不知道叶嬷嬷当时见到的阁主是谁呢?”
“我......我......”叶嬷嬷答不上来,事情过了二十一年,她从徐娘半老到过了花甲之年,没想到一条腿都要入土了,还被扣押在此。
二十一年了,她的模样苍老了许多,叶嬷嬷以为自己就此平安了,没想到白夫人的眼睛比老鹰都尖,硬生生让白家军找到了她。
她咬咬牙,坚持说道:“反正当时我就是见到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阁中,说我们拿不出银子就不给治病,我把所有银两都拿出来了,可你还是把我家小姐给医治死了......”
叶嬷嬷一口咬定苏知之就是治死白家小姐的人。
“一派胡言,叶嬷嬷,你要找个理由也找个好点的理由,你说的话错漏百出,你不知道吗?”
苏知之一点点靠近叶嬷嬷躲闪的眼睛,“婴儿刚出生的时候最需要的就是母亲,你竟然一声不吭抱着白家小姐就跑了,是何居心?你一个老嬷子带着一个刚出生的女婴被南疆敌军带走了?更是笑话!南疆人看得上你这样的老弱病残吗?白家女婴还能在南疆安全长大更是笑话,南疆人恨不得将白将军一家饮血蚀骨!”
阴森森的眸光看向叶嬷嬷,叶嬷嬷语无伦次,“我......南疆人又不知道小姐是白将军的女儿怎么可能会对她做什么?南疆人又不是都是坏人。”
“不是坏人?你和白家小姐又怎会被掳走?叶嬷嬷,你一把年纪,满口胡话,让人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南疆派来的奸细!”
白夫人唇角微动,侧过身看向苏知之,今日本是她来兴师问罪的,怎么倒成了她苏知之是来讨伐一样。
“叶嬷嬷,你自己解释解释,你将我的女儿抱走,二十一年来杳无音信,近日你又被我白家军在戍京城中抓到,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夫人将苏知之拉了起来,蹲下身子向着叶嬷嬷歇斯底里地哭喊,“说!你到底将我女儿藏哪里呢?”
叶嬷嬷像是被跌入了毒蛇的洞中,浑身打颤,一个劲儿地磕头,“夫人,老奴真的不是故意要抱走小姐的,老奴是着急给小姐治病才走的,你不信……你看……”
叶嬷嬷从怀里拿出一个玉佩,上面雕刻着一个花瓣的形状,看起来和苏知之手腕上的印记很像。
“夫人,这是你给小姐的玉佩啊,老奴一直留着,就算是穷得吃不下饭,也没有当掉啊,夫人……你就相信我,不要信这个阁主的话,要不是她,小姐就不会暴病身亡啊!”
白夫人五脏六腑仿佛被割裂了一般,怒斥道:“你还在这里一派胡言,你能把我女儿送到永明阁,就不能送到将军府吗?永明阁和将军府不过十几里!你就忍心让我和我女儿阴阳相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