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不明所以,但双手已经把木盒关上了。
夏为仪忙拉着孩子远离,厉声道:
“快拿走,放在最远的库房,不许人靠近。”
她如临大敌的模样吓到了众人,李嬷嬷立刻照着她说的抱着盒子退下去。
等人离开,夏为仪才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带着孩子离开书房。
天然会发光的物质一般带有放射性,若只是很浅淡的光不会对人体造成太大的影响,但刚才那颗又大又亮,快要赶上白炽灯的亮度了,辐射不说比得上x光和γ射线,但长久接触肯定会危害健康。
也是她大意了,以为李嬷嬷是夸大其词,亮度最多跟她在博物馆见的差不多,没想到还真有这般奇物。
没一会儿李嬷嬷回来,问道:
“郡主,可是那夜明珠有什么问题?”
夏为仪不好解释辐射的事,眼下她有更担心的问题。
“陛下赐了夜明珠后,可有什么人经常接触?”
在她的记忆里,原主拿到夜明珠虽然喜欢,但也没看多久,想来问题不大。
“回郡主,夜明珠珍贵,除了云哥儿那有一颗放在他书房,这一颗一直放在库房单独落锁,下人也只一月进去打扫一次。”
听此夏为仪也就放心了。
“明日在府里找间最偏僻的屋子,锁起来不许人靠近,也不用人打扫。”
李嬷嬷有些诧异。
“郡主,不用人守着吗?”
那可是能换一座城池的东西,就算国公府守卫森严,可若被人知晓,难免不动心思。
夏为仪心想:若不是御赐之物,她都想扔了,谁想偷尽管拿去。
“不必,天子脚下,我看谁敢放肆。”
众人不疑有他,将主子的话放在心上。
夏为仪没注意到,在她让人把夜明珠送走后,言哥儿脸上显而易见出现了失落之色。
受了一番惊吓,夏为仪也倦了,茹姐儿也开始犯困,便给她擦了脸,抱到自己床上。
言哥儿已有六岁,已经有性别意识,按理说不能跟着,但他不放心,不让他盯着茹姐儿肯定不行。
于是她只好打起精神将人哄睡,又叫了玉双和平日伺候茹姐儿的一个丫鬟守着,自己和言哥儿出了房间。
一踏出房门,小男童浑身紧绷起来。
封闭昏暗的屋子、癫狂的女人、窒息和剧痛……
“啪!”
一颗黄豆大小的冷汗砸落地面,溅开点点水花。
夏为仪在长廊中停下,屏退左右,在他面前蹲下来。
她伸手去触碰他的发顶,毫不意外,孩子向后大退两步,小脸上满是惊恐。
只有和妹妹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会假装勇敢,像个小大人。
实则,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
“别怕。”夏为仪轻声道,“娘不会再伤害你了。”
言哥儿已经退到柱子边,后背抵在上面。
他疯狂摇头,眼泪含在眼眶,倔强地不肯流下。
女人心中一紧,随即是酸涩的疼痛。
不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而是她能共情。
现代的的她,也有不幸福的童年。
相较于言哥儿,她还算幸运,没有遭受过肉体折磨,而是父母形婚,生下她后双双出轨,带给她无休止的冷暴力。
从小到大,除了钱,她一无所有。
心中渴望爱,却又怕被再次伤害,这种感觉她懂。
“不能伤害妹妹。”
宋知言还不忘自己的使命,声若蚊蝇地警告。
夏为仪眨眨酸涩的眼睛,不再向前靠近。
“我不会伤害她,也不会再伤害你,当下不会,将来更不会。”
她觉得应该开诚布公地和对方讲,她知道,言哥儿其实很聪明,能听懂。
“娘以前伤害了你和妹妹,是娘的错,我向你赔罪。”
她没有为自己辩解,她很同情原主,但失去丈夫伤心欲绝,不是伤害孩子的理由。
宋知言错愕,含着泪的眼睛愣愣看向她。
她居然说给她赔罪!
她是自己的母亲,母亲怎么会跟孩子赔罪?
夫子不是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吗?就算父母有不妥的地方,子女也要体谅。
更没有哪一本圣贤书上写,父母要跟孩子赔礼道歉。
言哥儿的三观受到了强烈冲击。
这女人一定疯了!
彷徨和不解取代了他眼中一部分惊恐,夏为仪敏锐察觉到这点变化,小心翼翼向前靠近一小步。
宋知言表现得没刚才应激,只是依旧害怕。
“娘知道你现在不信任我,不过我一定要把茹姐儿接回来。你那么聪明,想必一定知道,你祖母待她并不好,不然她怎么会一直往染青院跑呢?”
宋知言沉默,没想到她连这点细节也留意到了。
“娘知道,言哥儿是个好哥哥,你提防着娘也没错。但娘跟你保证,以后娘会好好对你们,你信不过栖云院的人,那就把染青院的人都带过来,我再允许你去外祖母那要几个人专门盯着娘。
这样,言哥儿愿意给娘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吗?”
她说得太真诚,看不到一点虚假的痕迹。
“可以吗?”
夏为仪耐着性子继续问他。
宋知言心中烦躁,不知作何选择。
她为什么非要询问自己的意见?
除了对大哥,她对谁都很强势。
大哥想要夜明珠,她就给了,剩下的一颗她嘴上说要给自己,最后也收回去了,也不问他想不想要。
她只喜欢大哥!
“随你,但你要敢伤害妹妹,我就……我就……”
他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他根本没有威胁对方的把柄,更没那个本事。
宋知言憋红了脸:“我……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好没杀伤力。
夏为仪差点憋出内伤,嘴角压得都快抽搐了。
“好,娘最怕鬼了。”
她也相当配合,露出一副惶恐模样,奈何演技有限,言哥儿觉得她在笑话自己。
“你……我去看妹妹了。”
说完,红着小脸恼怒地跑了。
女人追上去,见他跑到了她卧房门口,让丫鬟搬了张椅子,门神一样守在那。
宋知言坐在椅子上,小腿挨不着地。
“你不许进去。”
夏为仪:“这是我的院子。”
说他胆小,偏还分不清大小王。
言哥儿:“那……那也不行。”
他硬着头皮道。
女人捂嘴偷笑:“好,娘不进去,不过妹妹醒来没看到我,哭了你可要哄。”
言罢,跟身边的丫鬟交代两句,便去偏房休息了。
宋知言见她走了,浑身跟泄气一样瘫坐下来。
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没一会儿他也开始困了,小脑袋跟啄米粒般一点一点的。
一开始他还能掐大腿保持清醒,但很快就坚持不住了,彻底睡着了。
锦屏见他睡着了,这才把人抱起来,放到屋里的软榻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