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星不忍看到卫姨娘那受伤的眼神,轻轻移开了目光,看着远处说道:“庶出的子女,按照规矩本就是要交给嫡母抚养的,只是从前的夫人,自己有一儿一女,没有精力也没有耐心去抚养别人家的孩子,所以冷辰、冷楚和冷青才能够在自己的生母的膝下长大,但是即便如此,这些孩子也只能称生母一句姨娘而要叫夫人为母亲。现在的情形不同,新夫人自己没有孩子,只要她愿意,那么衡儿送去她那里抚养是天经地义的,不管是父亲还是祖母,都不会也没有理由去阻止。”
卫姨娘眼神怔怔地,眼眶里全是泪水。她当然知道,作为妾室就不应该把自己亲生的看作自己的孩子,而是应该看成主母的孩子,冷家的少爷,自己作为一个妾室,说白了也不过是冷家的一个奴婢。就像在外人面前,星儿也不能叫自己母亲,自己也要称呼星儿一句二小姐一般。
思到此,卫姨娘忍不住叹了口气,想当初自己也是个好人家的姑娘,如果不是家道中落,自己也不会去给别人家做妾,又哪会落到这个窘迫的境地呢。
冷星看到卫姨娘叹气,便知道她在想什么。说起来,卫姨娘确实是个命不好的女子,只是如今这局也确实不好破......
卫姨娘冷静了一会后,回头笑了,那笑里竟然有些释然的意味:“新夫人刚进门,她想照顾衡儿,我想也是为了在老爷和老夫人面前表个功的,我想她不会对衡儿怎么样的。”
冷星微微有些发愣,她以为卫姨娘会哭喊着拼命求自己想办法把衡儿留下,没有想到她竟然会答应。
卫姨娘看向冷星,语气温柔:“我知道,你天天在外面厮杀,步步为营才有如今这个地步,娘没什么用,但是也不想给你添麻烦,新夫人刚进门,颇得老爷和老夫人的喜爱,你千万不要和她起冲突,她要衡儿,那......便给她吧。”说到此,她有些哽咽,接着像是为了安慰冷星般又露出了笑脸道:“大不了,我以后天天去请安,也是能够看到的。”
冷星心头一暖,她知道卫姨娘这样做,完全是为了自己,她缓缓道:“娘,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卫姨娘马上出言制止道:“不行,星儿,你现在能够站住脚跟,与你父亲和祖母的疼爱密不可分,你切不可因为衡儿的事情影响了他们对你的印象。”
冷星笑了笑道:“娘,你放心,我自然有办法,不出十天,我就让薛青青乖乖把孩子送回来。”
卫姨娘吃惊地看着冷星,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办法,生怕她得罪了老爷和老夫人,正想出言劝慰,然而冷星却是微微一笑,站起身,望着衡儿的房间说道:“娘,你放心吧,让衡儿去玩几天,我很快就会接她回来的。”
第二天一早,卫姨娘便抱着冷衡去了老夫人那里,她原本是打算直接抱去新夫人房里的,可是冷星却要她抱去祖母那里,然后让薛青青亲自来凝晖堂接孩子。
“这孩子真是越看越可爱,像极了你父亲小时候。”老夫人逗弄着衡儿,心中欢喜异常。
冷星看了一眼小小的衡儿,挑了挑眉,自己的弟弟当然是可爱无比了。
在老夫人怀里的衡儿,瞪着黑黑的大眼睛,看看这里看看那里,肉嘟嘟的小手到处伸,被老夫人抓来放在嘴上一亲,竟然还咯咯地笑出来声。
“快看,快看,这孩子喜欢我这样呢。”老夫人抱着衡儿,脸上的笑就没断过。
“三少爷真是爱笑呢,奴婢还没见过哪个孩子有咱们三少爷这么爱笑呢。”一旁的林妈妈也笑眯眯地看着冷衡。
正说笑着,薛青青进来了,她一看到衡儿,立刻绽放了笑容,伸手想去抱他。
老夫人见状便把孩子递给她,却没有想到薛青青刚接过孩子,冷衡便哭闹不止。
薛青青倒也不慌张,竖着把孩子抱了起来在怀里颠着,一边颠着还一边指着旁边有趣的东西逗弄,想来是个有经验的人。冷星看着薛青青,想起她的家中继母生的几个孩子,心中便明白薛青青这套照顾孩子的本事是从哪里学来的。
可是薛青青虽然带孩子经验老道,却架不住冷衡对她的抵触。不管她怎么哄怎么逗,冷衡就是哭个不停,眼泪鼻涕哗哗地流。
卫姨娘看着心疼极了,下意识想要上前却被冷星一步挡在了面前。
卫姨娘一下子醒悟,想起来冷星昨天说的话,小不忍则乱大谋,不能坏了星儿的事。
“咦?这孩子怎么回事,好好地哭闹了起来,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啊?”老夫人摸了摸薛青青怀中的衡儿,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薛青青不以为意地笑道:“老夫人,许是和我不熟悉,您放心,等过几日就好了,到时候怕是离开我才哭闹呢。”
老夫人略带担忧地看了一眼衡儿,但是也没再说什么了。
冷星始终面带微笑地看着,眼神中没有任何的不情愿。
冷月走近突然道:“二妹不心疼?”
冷星笑道:“有母亲的疼爱,衡儿一定会过的很好,我有什么好心疼的。再说,每天我去给母亲请安,都能够看到衡儿,对吧?”
冷星微笑着看向薛青青,薛青青脸上有一瞬间的征神,但是旋即温和道:“那是自然。”
老夫人高兴地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家庭和睦才会万事兴啊。”
衡儿被抱走的时候,孩子不停地抽抽,一个劲地看向卫姨娘这边。
冷星回头,看见卫姨娘早已眼泪汪汪地,她冲着卫姨娘轻轻摇了个头,示意卫姨娘必须忍耐。
不要怪她心狠,为了衡儿将来能够平稳地养在卫姨娘的身边,有些事必须做,有些事也必须忍耐。
丫头们扶着卫姨娘回去,走的时候,人明显是软着的,想也知道衡儿被抱走了,她的魂也跟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