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宥真的眼神飘忽不定,从左丘奕手中的刀子到叶清明紧握的枪,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曲哲不远处的破碎的药剂,呼出一口气,紧咬住舌尖,清醒的时间过去他又会变成“疯子”,他不想。
安宥真看着地上躺着的早已死去的男生,忽然有些羡慕,至少他此刻是自由的。
“呼……真好。”
安宥真重重吐出一口气,由衷感受,趁着他还清醒,自我了结对任何人都好,他努力挪动着脚步,眼睛紧紧盯着叶清明手中的枪,如果用枪会不会很痛苦,他很怕痛的。
顾帆眼神一直注意着安宥真,一时不慎被左丘奕打翻在地,他也毫不在意,只是跪在地上,嘴角流出鲜血,眼神乞求,他知道他的安安最是对他心软,“安安,别走。”
果然,安宥真刚刚握住药管的手再次松开,即使他知道顾帆不是因为他想死而挽留,但他的心还是不想让顾帆难过。
“安哥!”叶清明拿着枪开口,他不想让安宥真在落入顾帆的手中,那人已经完全疯了。
安宥真微笑着摇头,无声的动着嘴唇,“没事。”
安宥真一点点移动到顾帆的身边,蹲下身子,眼神怜爱,苍白修长的手指抚摸上顾帆的脸颊,将他嘴角的血一点点擦掉,“我不走,你别在做实验了……好不好?”
安宥真的眼中带着最后一点点光,只要顾帆不再因为他伤害别人,他可以一直喝药维持现状,陪着他,直到身体极限。
“不行的安安。”顾帆话音落,意料之中。
顾帆似乎是想解释,抓住安宥真抚摸他的手不让其掉落,“安安,我想让你一直陪着我,况且那些实验品都是心甘情愿的,你知道的,我都向你解释过。”
安宥真眼中盛满泪水,顺着脸颊一颗颗掉落,他从来都是自欺欺人,明明知道顾帆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少年,却还是一次次在心中默默给他辩解。
他扬起头吸了吸眼泪,强撑着勾起笑容,如今的他对着顾帆的那张脸总能想起那些因为他而枉死的少年,那是他曾经最向往的青春。
“我不怪你”,安宥真反握住顾帆的手,示弱道,“可我真的很累很累,你能不能在抱抱我。”
安宥真伸出胳膊,纤细的胳膊有些颤抖,顾帆却是很欣喜,安宥真很久没有主动说过这么亲密的话,完全顾不上在场的其他人,直接回抱住。
在顾帆看来,一切都未脱离他的掌控。
许久,顾帆都没在听见安宥真说一句话,只是肩膀上的头似乎越来越重,他试探性的开口,“安安?”
没人应答。
顾帆立刻扶住安宥真的头,只见安宥真满脸痛苦,被顾帆发现也只是努力睁着眼对着他笑,顾帆焦急的看向安宥真的手,不知何时安宥真竟然将一管药管塞入袖中。
顾帆慌了,紧紧搂住安宥真。他记得那个药管,里面是空的,是曲哲亲自扎给那个男生的。
“不要,不要离开我……你答应过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你怎么敢将空气打给自己,你不是最怕疼了吗。”
顾帆的眼泪模糊了双眼,却还是清楚的感受到安宥真努力伸出的手,立刻一把握在手心,安宥真实在是太痛了,牙齿狠狠咬住下唇,说话也断断续续,如果可以他还是想让顾帆回归正常的生活。
“我只是想亲自感受一下他们受到的痛,实在是……太疼了,所以你以后不要在这么对别人了,他们也会痛的。小软……”
顾帆听见安宥真叫他小软,内心百感交集。
曾经那么多次他都想过安宥真再次叫这个名字时的表情,可能到时候安宥真已经恢复正常,是开心的,是兴奋的,亦或是有些嗔怪的怪罪于他,却从来没想到安宥真叫这个名字时是痛苦的。
顾帆缓缓点点头,手法轻柔的抚摸着安宥真已经掉落在地散开的长发,“安安,你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的,你可要等等我。”
安宥真忍着身体的折磨将脸慢慢对上顾帆的腹部,他不想让顾帆甚至任何人看到他死前的样子,肯定会很丑。
顾帆眼神空洞,任由安宥真作为,他救不了安宥真,只能看着他一点点的受尽折磨的死去,这比杀了他更让人难受。
怀里的人渐渐没有了动静,就连腹部微弱的呼吸也完全消失,顾帆懂得安宥真最后的想法,只是俯下身子遮盖住他最后的颜面,顾帆的嘴唇轻轻碰到本就冰凉的脸颊。
站起身将安宥真的脸面对自己的胸口抱起,他一直以来都只是想让安宥真活下去,直到现在他也并不认为自己错了。人都是自私的生物,就像那些扔掉自己亲生儿女的父母。
他这么多年为孤儿院捐钱,让那些无家可归的人生活有所好转,他救了他们,为何不能利用他们,如果不是他,那些人早都已经不知道在何处。
为什么所有人都不理解他,他只是想要和安宥真永远的,好好的生活下去,他只是想得到一个人,为什么那么难。
“顾帆,安哥到最后都是想让你醒悟过来,好好的活下去,你真的还要执迷不悟吗?”叶清明皱着眉,表情严肃,他并不意外安宥真的选择。
或许自由才是安宥真最好的选择,就像他曾经说过的,“即使我身困牢笼,可我的心依旧会热烈的跳动,哪怕只是因为那渺小的希望。”
“执迷不悟?”顾帆苦笑出声,“原来在你们眼中我只是执迷不悟罢了。”
顾帆的眼中带着决然,问道:“叶清明,如果当年荣宴被人侵犯,完全没有生的希望,你努力开导,好不容易有点起色,却发现他已经被你的亲生父母下药,并且无药可救时,你会如何?你也会轻描淡的说句执迷不悟吗?”
叶清明沉默良久,语气坚决,“只要我在身边,那阿宴就绝不会出事,如果是真的,那我宁可拼上这条命当他的实验体。”
“或许你是对的。”顾帆抱着安宥真,眼神凄凉,“可我和安安只有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