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缨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是啊,那次落水后,很多事情我都记不清了。总觉得忘了什么,亏欠你了。”
宋子游放下碗筷,认真地看着她,“阿姐,记得娘亲说过的话吗?凡事向前看,别回头。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我们现在都好好的,不是吗?”
宋云缨点头,“说得也对。”
娘亲在天之灵也一定希望看到他们姐弟平安喜乐。
姐弟俩相视而笑,欢声笑语回荡在院落。
远处,回廊树影里。
剑琴问:“王爷,朱大人那边回话说,宋公子三日后才去报道。”
独孤羽淡淡道:“这小子,还真去了玄甲军啊。”
“宋公子虽才高八斗,听说,也是受人推荐才去的。”
“谁?”
“朱大人没说,”剑琴推测,“听他的意思是有人直达天听,跟皇上推荐的。”
“哦?”独孤羽警惕,“谁会推荐这么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呢?”
“王爷,还要……轰他走吗?”
昨天独孤羽发了好大的脾气,让剑琴赶紧想办法把这个搅屎棍给轰走。
“不必了,就留他三天也无妨。”独孤羽抬手阻止,目光始终盯着院子中央。
好久,他没见她这么开心过了。
*
誉王妃找到了走失多年的弟弟,这个消息不胫而走。
首先闻着味儿来的,自然是宋家人。
宋云缨的父亲和大姐一早便守在誉王府,等着独孤羽下朝。
见王府的车架回来,宋父忙迎了上去,“贤婿。”
“呦,岳父大人又来了。”独孤羽摇着扇子下马,一个“又”字,让宋国公的老脸红了一大半。
上回他堵在誉王府就吃了闭门羹,听说后来病倒了,这几天也是连连告假不上朝。
恐怕是听到了儿子的消息,这才有了精神,忙不迭地带着一家老小来认亲。
独孤羽明知故问:“不知您老人家有何贵干啊?”
宋父道:“听说子游找到了,我这个当爹的,自然是要来看看。”
独孤羽笑笑,“哦?岳父大人消息倒是灵通。”
“王爷说笑了。父子连心,还请王爷体谅。”
“本王怎么记得,上次云缨被赶出宋家的时候,您可是说与她断绝关系,再无瓜葛了呢?”
宋父被戳穿心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贤婿,那都是气话。一笔写不出两个宋子,都是骨肉血亲。云缨是王妃,子游也回来了,一家人自然是要团聚的。”
独孤羽好奇,“那国公爷入府团聚不就行了,怎的干等在门口。”
“这……”宋父欲言又止。
宋昭华索性接话,“还不是我那三妹妹,一味叫人把我跟爹堵在门口,不许我们跟弟弟相认。”
独孤羽故作疑惑,“有这事儿?”
奈奈在门缝了观察了半天,眼见老国公爷缠上王爷,只好跑出来传话,“王爷,并非王妃不懂礼数。当初,是宋家怕被连累,不肯认下陆夫人。如今见人家一双儿女有了出息,又想认回骨肉亲情,天下哪有这般好事?”
“放肆,你一个丫头,这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宋昭华呵斥道。
独孤羽干咳一声,“侯夫人动什么气,奈奈再不济也是我誉王府的人,怎的在自己家门口,还不许人讲话了?”
眼看要惹恼独孤羽,宋父忙打圆场,“贤婿,昭华也是惦记弟弟,并非有意冒犯。老夫替她赔礼了。”
说着就要屈膝行礼。
独孤羽顺手一扶,“岳父大人不必如此,您可是长辈。”
“贤婿……王爷……”宋父紧紧握着他的手,“老夫年过花甲,妻离子散。只这么一个儿子,苦苦寻觅十余年,如今近在咫尺却不得相认,还望王爷看在老夫为国尽忠的份儿上,通融一二。”
声情并茂,以退为进。
独孤羽眼见着招架不住。
吱呀一声,王府门大开。
“王爷下朝了。”宋云缨款步上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眼神中却无半点波澜。
说着就要挽独孤羽的手回府。
“你给我站住!”宋父喊住她,“子游呢,你把他藏哪儿了?”
宋父怒目圆睁地对着宋云缨,早已没了刚才的和善。
他与三女儿不睦早已是人尽皆知,也不在意多这一回,此刻,他更关心的是宋家子嗣的下落。
宋云缨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平静地回答:“子游有脚有手,我藏不住他。他若真想见你,早去宋国公府了,还需要父亲在此大动干戈吗?”
宋父根本不接她的话,“你既已嫁了人,就不该管娘家的事,子游身为宋家男丁,理应有我宋家照应,就是去了府衙,按律例也是这个道理。”
宋云缨冷笑,“出嫁的女儿不能过问娘家事,那大姐在这儿干什么?”
宋父气急败坏,“你目无长辈,离经叛道,死了老夫也不管。可子游不行,他必须跟我回宋家!”
这年头,往往比得就是谁更豁得出去。
什么名声,宋云缨早就不在意了,自然也不会给别人留颜面。
她冷声道:“是你薄情寡义在前,害死我娘在后。如今还想让弟弟认贼作父,做梦。”
啪——
宋父一巴掌打在宋云缨脸上,“孽障!”
宋云缨目光坚定,毫不退缩,“你今天就是把我打死,也休想得逞。来人,把王府的门给本宫封死!谁也别想踏进一步。”
“是。”
王府小厮得令,开始封门赶客。
宋国公跟大女儿被人推着往外退,为官数十载,他身为国公爷,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宋昭华先忍不了了,指着宋云缨大声道:“你凭什么插手宋家的事?你知不知道,你根本不是爹的女儿,你就是个野种!”
喧闹的人群因为宋昭华的话,瞬间安静了下来。
*
誉王府,前厅。
刚才还吵成一团的宋家人,此刻挨个低头坐着,各怀心思,谁也不开口说话了。
独孤羽放下手中的茶盏,“说啊,怎么不说了?刚才不还振振有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