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晴儿脸一红,“你这丫头,惯会胡说。”
“你当我真看不出来呀。”宋云缨瞧着晴儿笑道:“你说,是不是看上朱鸣尘那小子了?”
邬晴儿的脸更红了,“你这么大声嚷嚷做什么?生怕旁人听不到啊。”
宋云缨凑近她,“怕什么,这里又没有旁人。再说,朱兄弟一表人才,又是皇上亲信,我一早就瞧出来了,他喜欢你。”
晴儿也不是扭捏的性格,对宋云缨亦是坦诚道:“先前我爹落难时,他帮了忙,我是万分感谢的。不是我要瞒你,你也知道,朱家是高门大户,他在皇上面前又得脸,我这样的人,只怕误了他。”
“晴儿,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宋云缨不解,“你那妹妹尚能嫁入伯爵府与沈家联姻,你怎就不成了?”
邬晴儿低下头,轻声道:“我只是觉得他人好,没有旁的念头。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妹妹就算嫁到伯爵府,也是三天两头跑回娘家诉苦,说沈家公子是个杀千刀的,整日流连青楼,挥金如土,对她这个正室娘子不闻不问。门不当户不对,这样的姻亲,终究没用。”
晴儿怕是觉得自己成亲又和离,朱家的门槛对她这样境遇的人,有些高了。
宋云缨问:“那朱鸣尘呢?他怎么说?”
晴儿神色稍霁,“他对我倒关心,也算惦记,但我们之间从不逾矩。他是名门之后,我不能让他因我坏了规矩。”
宋云缨知道她的顾虑,“我瞧朱兄弟也不是个计较细枝末节的人,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邬晴儿叹,“我与他终究隔了千山万水,不是一路人。”
宋云缨劝道:“朱兄弟是在意你的,前些日子你祖母病重,他私下也问过我多次,对你家的事很是上心。这样好的姻缘,你不试试,又怎知不行?如今你才二十出头,难道真要孤独终老不成?”
“云缨,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我是经历过一遭的人了,不能为了自己快活,就把家人乃至对方的名声抛之脑后。”
宋云缨不免有些惋惜,“你再想想,成吗?”
邬晴儿缓缓点头,“嗯。”
*
这天,是母亲的忌日。
宋云缨提早备好了冥器纸钱,到城外焚香祭拜。
这里原本就是块风水宝地,依山傍水的,卦师说若在此地修墓,逝者定能安生极乐。
宋云缨花重金买了下来,又叫人认真修葺一番,把母亲的坟茔从老家牵了过来。
这日,独孤羽也告了假,专程陪她去南山走了一趟。
“王爷不必如此,其实,我可以自己去的。”
独孤羽不免问她:“你好似不愿本王跟着?”
宋云缨摇摇头,“不是我不想,是今日祭拜母亲,只怕会遇见无理取闹之人,我怕王爷见了烦心,这才推脱了两句。”
“你是说,宋家人?”
宋云缨默认,“我那大姐夫还在牢里关着。听说父亲前两天在宁王府吃了闭门羹,他们走投无路,必定拐过头跟咱们纠缠。”
独孤羽告诉她:“镇远侯的卷宗本王看了,虽说有攀附逆党的嫌疑,但细细抡起来,很多事也有点捕风捉影。老二想要借机整宋家,自然咬住了不会松口。”
宋云缨微微皱眉,“王爷的意思是?”
“你若点头,本王可以去跟老二求情,虽不能保证无罪释放,总能落个轻判,也让你姐的日子好过些。”
为何要让她好过?
宋云缨不想,“王爷与宁王是对头,又怎能屈膝求他?实在不妥。”
独孤羽把她的手握在掌心,“只要你点头,别说是低头求人,就是以命抵命,本王也乐意。”
宋云缨听了此话还是很感激的,“王爷心疼我,我知道。可我虽出自宋家,但与他们也不过是名义上的关系,犯不上给自己找麻烦。”
她遇事总是冷静的很,让人觉得冷冰冰的,没有温度。
独孤羽道:“就算不为了宋家,你也要为子游想想,将来他可是要袭爵的。”
宋云缨被说到了痛处,轻轻点头,“我知道,其中的厉害晴儿也与我说过。”
独孤羽绾过她耳边的碎发,“好了,别愁眉苦脸的,一会儿让你娘亲看见,还以为本王欺负你呢。”
宋云缨这才展颜。
南山的半腰处,风景秀丽。
马车行致山脚而停,剩下的山路,宋云缨坐了软轿,独孤羽则在旁边徒步登山。
他身着绣银龙的靛蓝色长衫,发髻高高系起,随着登山的步子,腰间的玉佩时而发出悦耳的声响。
“这风水果然是好。”独孤羽道:“不如等你我百年后,也在这里作伴可好?”
宋云缨在软轿上一高一低地,“青天白日的,王爷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做什么?”
“怎么不吉利了?”独孤羽随手拽了棵狗尾巴草,“能跟心爱之心在此地长眠,你不觉得很浪漫吗?”
宋云缨哑然,“王爷,这还有人呢……”
独孤羽哈哈一笑,没再说了。
到了墓地所在,宋家人像是算准了日子,提前在这儿等着。
宋父见独孤羽也在,忙行礼问安,“见过誉王殿下。”
独孤羽“嗯”了一声,“国公爷好早啊。”
宋父则道:“今日是亡妻忌日,臣这才来得早一些。”
独孤羽笑了笑,“国公爷情深义重,真是听者动容,见者落泪。”
独孤羽这般阴阳怪气,宋父脸上也挂不住。
宋家宅子里什么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
偏偏还要做表面功夫,当真是尴尬。
宋云缨坐着软轿,瞥了一眼这父女二人,“稀客啊。”
宋家从没将母亲葬在祖坟,唯有的一个牌位,也是后来供奉的。更别说受香火,吃供奉了。
宋父仰着头:“云缨,你还大着肚子,走这么远的山路,可得当心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