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虞望倒下后,01收起机械臂,踩过他的脸,跑到了随野面前。
『主人主人,你没事吧?』
随野坐起身,瞥了眼胳膊上泛青的指痕,眼睫微敛,“没事。”
『这家伙怎么处理?』
01偏头瞧向人事不省的虞望,磨磨牙,似乎在想干脆就这么把虞望杀掉算了。
察觉到01的杀气,二狗猛地挡到虞望面前,拼命给随野使眼色。
【老大,你快劝劝那破铁皮啊!虞望死了,咱们的任务咋办?】
随野捏了捏眉心,“01…”
01乖乖收回目光,纵身一跃,跳到随野膝头,用舌头轻轻舔着随野垂在身侧的腕骨。
随野摸摸它的头,从桌子上下来,扫过周身满地狼藉,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
花了点时间收拾打碎的容器,收集还能用的样本,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
瓦妮莎的手下中途来了一趟,送了食物跟水。
随野道过谢后,拜托他把还在昏迷的虞望带到房间里。
那手下看到虞望衣衫不整,眼睫濡湿,面色潮红的模样,又看向背对着他,脊背挺直肩膀宽阔的随野。
他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味了,微妙地看着随野。
随野正在整理样本,察觉对方的视线,回过头,“怎么了?”
冷不丁对上随野那双无波无澜的黑眸,那手下一激灵,连连摇头,“没事没事。”
说完,他手忙脚乱带着虞望离开了。
随野站在原地,定定看着虞望被那手下搀扶着消失在门口,而后又重新扭回头,看向那些奇形怪状的样本。
他正专心记录数据,手边忽得凑过来一个睿智的狗头。
【老大老大,你来看看这个!】
二狗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用脑袋拱随野的腿,【快来快来】
随野拗不过这条傻狗,只好放下手里的实验数据,顺着它的力度,走到先前拷虞望的那台实验舱前。
【老大,你看这里】
二狗用爪子指着舱面的右下角。
随野蹲下身,凑近了看,这才发现那上面出现了一个符号——“φ”。
约莫一个手掌那么大,像是用血写上去的。
随野试着用手指蹭了蹭,擦不掉。
奇怪,之前分明没有的。
随野越看越觉得眼熟,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桌子前,翻开那本牛皮笔记。
二狗跟01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
周遭蓦地安静下来,只剩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片刻后,随野捧着笔记重新回到实验舱前。
这本笔记里其中一页的右上角也有一个“φ”,跟舱面上痕迹的一模一样,但因为时间太久,有些地方被磨的掉色。
看着这个凭空出现的符号,随野莫名其妙想到了昏倒之前的虞望。
这小子平常有什么情绪,通通都表露在脸上,开心的不开心的,一眼就能看懂。
但那时候,他眼睛里的难过那么明显,情绪起伏那么剧烈,可又叫随野看不懂,他到底在难过什么。
随野一面想着,一面抬起手,指尖摩挲着血迹斑斑的舱面,表情若有所思。
*
虞望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窗户正对着床,开了半扇。
夜色深深,透过窗缝,他看到西边的方向似乎着了火,映亮小半边天。
大脑昏昏沉沉得,转也转不动,坐起来的时候,只感觉浑身酸痛,尤其是后背那里,跟用密密麻麻的小针来回刺着。
虞望靠在床头发了会儿愣,渐渐回忆起来自己昏倒前发生了什么。
他依稀记得随野把他铐在了实验舱里,在他身上切下来什么东西,之后的事就完全没有印象了。
虞望扶着隐隐作痛的头,没由来松了一口气。
下一瞬,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虞望唰得黑了脸。
虞望!你清醒一点!!
随野可是把你当成小白鼠来切片研究啊!你高兴个什么劲儿?!
庆幸自己对随野来说还有价值?!
能不能有点出息啊啊啊!!!
虞望一边唾弃自己的不值钱,一边气呼呼地下床。
然而余光瞥见床尾叠放整齐的衣服后,虞望自我唾弃的表情一滞。
两条细挑的眉毛拧在一起,他的神色看上去有点纠结。
半晌。
“别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你。”
虞望小声嘟囔着,手却很诚实地拿起上衣,套在身上。
有点大。
虞望拽了拽领子,忽得像是察觉到什么,揪着袖子凑到鼻子下面,轻嗅两下。
熟悉的花香味钻入鼻腔,浅浅淡淡,若有似无。
虞望的脑子里冷不丁冒出来一个念头。
这该不会是…随野的衣服吧?
意识到这一点的虞望瞳孔控制不住缩了一下。
从小就被伺候着长大,绝对不会穿别人穿过的衣服的虞望,在随野这不知道破了几次例。
他撇撇嘴,“切,又给我旧衣服穿…”
嘴上这么说,但换裤子的动作可一点都不慢。
片刻后,穿好衣服的虞望阔步走向门口,身上的每一块肌肤都白得发光,每一根黑发都得意洋洋。
走两步就闻一闻袖子,眼尾的笑怎么都压不下去。
正欲出门,虞望突然看到自己的斗篷正搭在一边椅子上,迈出去的一只脚一顿,又收了回来。
他调转步子,走到椅子那里,把斗篷拿起来套在外面,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这才离开屋子。
走廊上亮着几盏灯,但没有人影,风很大,吹得虞望不得不伸手拽住兜帽的边缘,以免被吹掉。
他像是无头苍蝇一样,沿着走廊走了一段,蓦地听到西边传来一阵钟声。
砰!砰!砰!
一共响了三下,延出的尾音绵长浑厚,带着地面都在微微得震。
虞望循着声音找了过去,穿过曲折的长廊,视野忽得开阔起来。
露天场地的正中央伫立着一台两人多高的巨大熔炉,那冲天的火光就是它发出来的。
周围熙熙攘攘站着不少人,虞望视线在场内逡巡一周,最后在角落里找到了随野。
随野也换了衣服,是款经典但很挑人的黑色长风衣,边缘上绣着精细的暗银色刺绣,瞧上去很正式,但又不会显得太严肃。
这衣服上身后,矮了,胖了,都容易显得挫里挫气。
但随野穿,刚刚好。
只单单往那儿一站,光凭气质,就碾压周围人一大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