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婆子走后,昭老夫人便被丫鬟扶着躺到屋内矮榻上。
天色完全暗了下去,一朵棉絮般的云朵遮盖了大半月色,丫鬟将撑着窗户的棒子放下,室内便安静了下来。
室内炭火冒出滋滋滋的声音。
太阳穴被一个手巧的丫鬟轻柔的按着,昭老夫人有些昏昏欲睡。
“碰!嘎吱嘎吱~”
巨大的响声惊得昭老夫人猛的睁开眼睛,她扶着跳动的过分快的心脏,皱眉低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后衫已经被冷汗浸透,想起梦中的大火和清晰得过分的灼热感,她脸色有些难看:“林双还未回来?”
站在她身后的丫鬟绕到榻前,小心扶她坐起:“夫人,林姑姑才出去没多久,如今怕是才在回来的路上。
可是外面太吵了,吵得夫人没法入睡?”
丫鬟一脸怒容:“奴这就去紧紧那些人的皮子!毛手毛脚的。\"
昭老夫人此时心跳如雷,哪里能将丫鬟的讨好卖乖放在眼里,她压着眉头吩咐道:“去寻一寻林双,让她不必来见我,去一转城南。”
这时节天气干冷,木头遇火则燃,按理只要那云娘得手,那贱人定是在劫难逃,但想起梦中的场景,昭老夫人有些不安。
“唯。”
“回来的路上去库房领些安神的香给我点上,上了年纪觉多梦也多,总是睡不安稳。”
小丫鬟低低应了一声,轻手轻脚地开门离去。
昭老夫人则被丫鬟扶着绕过屏风后更衣,事情刚办了一半,砰的又是一声,房门突然从外被大力踹开。
“老夫人,救我!”接着响起了林老婆子凄惨的叫声。
“昭陈氏!“景夫人拿着戒尺,收回了腿,压着眉毛走到房内:“你竟然敢算计我女儿!”
正坐在恭桶上的昭老夫人眼皮子狂跳。
屋内的丫鬟看见突然闯入的法外狂徒景夫人,吓得忙将屏风围了起来。
一个大丫鬟大着胆子走出来,伸手将景夫人拦住:“夫人,我家老夫人现在不方便见客,还请。。。。”
景夫人面色微沉,将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林老婆子丢到地上,勾起唇角嘲讽道:“避而不见,哪是不方便见客,怕是不敢见我吧?”
她将丫鬟一把推开,三两步走到屏风处,抬起戒尺,脸色寒凉:“不想被打就让开。”
丫鬟们吓得齐齐后退一步,但还是挡在屏风前。
昭老夫人屏住呼吸,气的脸色都绿了,她抖着身子,边找厕片,边咬牙切齿道:“景夫人未递拜帖,贸然上门,未免太过失礼。
无礼客人昭府恕不接待。
来人,送客!”
“我既然敢来,就不打算走,我看,谁敢!”景老夫人估摸着时间,没了耐心,她抬起脚朝前踹去。
“老夫人!”丫鬟们惊呼一声,想要去扶那屏风。
霎时间人仰马翻,屏风往后倒去,昭老夫人传来一声痛呼,屏风正正撞到她头上,她一个重心不稳,连桶带人都被掀翻了去。
房间内出现一股怪味。
空气蓦地凝结,景夫人瞠目结舌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女人白花花的臀部,眨了眨眼睛。
屋内丫鬟跪了一地,画面就像被定格的动画场景一般,尴尬在屋内蔓延。
昭老夫人还有些懵,接着她似乎意识到什么,机械的转头看向屋内的众人,最后她将眼神定在景夫人身上,眼眶慢慢充血,脸色从白转红,又演变成黑,最后定格成绿。
她将脸埋入双手内,颤抖的身子,俗话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哇”的一声,快四十多岁的女人哭了出来。
景夫人微微后退一步,说实话,这个场景是她没想到的。
她本想着登门将这老太婆暴打一顿以解心头之恨,但是,遇到这个场景。。。
也。。。还不错。
她甚至还惋惜没带着画师来昭府。
“母亲!”事情发展到白热化阶段,昭雎才带着昭府雇的打手姗姗来迟。
“别进来。”景夫人极为有良心,有道德的出声提醒。
昭老夫人被吓得哭声一顿,忙狼狈的去拉裤子衣裙。
昭雎站的位置只能看到拿着戒尺的景夫人以及被揍的鼻青脸肿的林老婆子,不见自家母亲,
明明刚才还听到母亲的哭声,难道。。。
昭雎心下一慌,一个大步跨了进来。
世界从此安静了。
跟着他进来,只落后半步的盼兮睁大双眼,嘴巴变成了o字。
昭老夫人惊恐回头,眼睛一白,晕了过去。
景夫人:。。。我可什么都没做。
昭府大厅内。
昭雎黑着脸与景夫人对峙。
见喝了半杯茶,那昭雎还不说话,景夫人有些不耐的放下杯子,朝着昭雎看过去。
很好,对方脸都气歪了。
“景夫人不打算给在下一个交代吗?”
昭雎只觉得一闭眼睛就看见自家母亲衣衫不着的模样,就能嗅到那股一言难尽的味道,他只觉得心里像是压了一座火山,又憋屈,又丢脸,颤抖的手,都快气出帕金森来了。
景夫人啪的将茶放在桌上,跪坐的身子挺直,冷笑一声,敲了敲桌案:“这话说的好笑。
昭府还是先给我景府一个交代吧。”
说着她抬起手啪啪两下,孔武有力的大汉便押着个男仆步入堂内。
“说吧,昭老夫人都做了些什么,又吩咐你去干哪些腌臜事?”景夫人转头看向男人,声音微凉。
这人是她从城南那小院回家途中抓到的,见他鬼鬼祟祟藏在竹林中,她想都没想就顺手让人将他绑了。
经过一番拷打,可真是听了场大戏,让她开了眼。
跪着的人身子抖了抖,猛的抬头看向昭雎,涕泗横流:“公子,救我!”
昭雎皱眉看向那人,认出他是自家母亲院中负责洒扫的下人。
景夫人轻咳一声:“你以为,他还会救你。
你家主子那事被我知道了,还是从你嘴里知道的,她的儿子不杀了你灭口都算蠢的。
怎么?还想求他?”
“好好说”景夫人拿起身旁的戒尺敲了敲地面,饶有兴趣的看向昭雎:“只希望,昭将军听完还有底气质问我。”
“说!”身后大汉将刀抽出半寸,威胁道。
“是是是,我说,我说!”跪着的男人吓得惊叫起来,忙倒到豆子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得一清二楚:“老夫人让林姑姑威胁那云娘,在城南点了一把火。
陈姑娘离府,林姑姑让我跟着,找机会结果了她。
昭雎拧眉:“云娘是谁?”
景夫人挑了挑眉:“告诉她,云娘是谁?那把火为何而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