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琄的额角有一块淤青隐入发间,看着确实像是磕到后的伤。
他的脸上又是羞愧又是悔恨,喃喃道:“早知道,我无论如何也不会……”
不会什么?他没有说完。
在场的人心里都一清二楚。周玉寒是他的表嫂,钱沆虽然死了,但这层亲戚关系终究还是在的。他的叔叔中书令钱筠也因为这层姻亲关系早就成了三皇子党,还针对过太子好几回呢。
所以,陈琄的行为确实算得上合理。
难道,周聿诚他们今天干的这事真的不是有人陷害,而是他们自己主动这么做的?可公主府那么多人呢,他们也不怕被发现啊。或许,就是为了追求刺激?真变态!
宴会上的人看看太子,又看看三皇子,面上不显,心中已经开始重新衡量起来。
今日之事闹得这么大,很快就会传到章平帝的耳朵里,也不知陛下盛怒之下会如何惩处平阳侯府。
无论如何,这件事不该由长公主来下论断。原本要持续到晚上的宴会被迫终止,草草散场。
平阳侯夫人和周玉容一起被抬上马车,马车向侯府驶去,两人这才悠悠转醒。
平阳侯夫人瘫坐着,头歪在一边,目光呆滞,早就没了以往的端庄神气。
她不愿意去回忆刚才发生的事情,也不敢去回想那些人满是鄙夷的目光。她想回家,对,赶紧回到侯府,那是她最熟悉的地方,那里没有人敢不尊敬她。
周玉容也知道大事不妙。兄长和姐姐的事情暴露后,她的三殿下自始至终都不愿意再看她一眼。为什么?她明明什么错都没有啊。
周玉容惴惴不安地搂住母亲的胳膊,“娘,三殿下他会帮我们的,对吗?”
平阳侯夫人面色惨白,嘴唇蠕动着,没有说话。
怎么可能会帮呢?出了这等事,人人都对侯府避之不及。三殿下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人,他会允许自己的名声有损吗?
“娘,你说句话呀。”周玉容摇晃着母亲的胳膊,心底的不安无限放大,眼里渐渐蓄满了泪水,“娘,我和三殿下的婚事还会如期举办的,你告我,是不是?你说句话呀!”
“玉容!这婚事……”平阳侯夫人不忍再说下去了,她闭上了眼睛。
周玉容满脸的不可置信,“三殿下他那么喜欢我,他不会丢下我的。”
平阳侯夫人心烦意乱,只好先胡乱安慰着,“玉容,你们的婚事先缓一缓,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兄长和你的姐姐。”
“是他们犯错,又关我什么事呢。”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玉容,你懂点事。”
“我才不管他们呢,反正我一定要嫁给三殿下,我也只能嫁给他。”
平阳侯夫人头痛道:“你为什么只能嫁给他?”
还嫁给三殿下呢,如今侯府名声有损,甚至可以说完全烂了,玉容哪里还能嫁入天家,就是高门世家,只怕也嫁不进去了。
“那是因为我们……”周玉容话到一半,急忙住嘴了,脸上泛起了红晕。
“你们什么?”
平阳侯夫人无力地看过去,却瞧见自家女儿娇羞的模样,再联想到她昨晚的晚归,心里顿时浮现了不好的预感。
她的脑子乱极了,颤抖着,勉强压低嗓音,“玉容,你告诉娘,你们怎么了?”
周玉容躲避着母亲的视线,不敢看,“我们,我们没有什么呀。”
平阳侯夫人顾不得是在马车里,哆哆嗦嗦地扑过去,用力地撕扯着女儿的衣服。
“娘,你干什么!”
衣襟散落,浅蓝色的肚兜根本盖不住那满满的暧昧的痕迹。
“娘,我冷。”
“周玉容,你还有脸喊冷?”
周玉容一脸的不服气,“我怎么了?那也总比姐姐他们好吧?”
“你,你,你给我住嘴!”平阳侯夫人喘着粗气,脑子里浮现了熟悉的晕眩。
为什么?聿诚、玉寒、玉容,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聿辞也是她一手带大的,他们一向懂事听话,一直都是她的骄傲。怎么会一个个做出这么胆大妄为、不顾名声的事情来?糊涂啊!他们都太糊涂了!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平阳侯夫人再次倒了下去,睁着眼睛盯着车顶,直挺挺地瘫着。
周玉容瞥了母亲一眼,满脸不高兴地在一旁穿衣服。
“什么时候?”平阳侯夫人麻木地问着,“你在哪里给他的?”她想知道这是不是玉容昨晚晚归的原因。
周玉容问:“娘,你指的是哪一次?”
哪一次?她居然问哪一次!这就是说他们已经有过好几回了!平阳侯夫人躺在那里开始哆嗦。
“反正我们会在一起的呀,今年年初那会儿我就……”
周玉容话没说完,平阳侯夫人两眼一翻,这次是真的晕了。
周玉容看了一眼,往旁边坐了坐,盯着车门发呆。她相信三殿下一定会来娶她的。她要当三皇子妃,未来,她还要当皇后。
长公主的宴会邀请的都是些年轻的男女,还有一些官员夫人,平阳侯周乂没有赴长公主的宴,中书令钱筠请了一些人去家里喝酒,周乂和他是亲家,自然也去了。
周乂听他们不断恭维吹捧自己,心里得意万分。等他的二女儿明年成了三皇子妃,他们平阳侯府的荣耀将会更上一层楼。想想,心里就更舒服了。
几个人喝酒喝得畅快,外头传来吵闹的声音。
陈琄下了马车,一路狂奔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叔,出大事情了!平阳侯府……”
目光触及屋里的一圈人,陈琄的声音戛然而止。
钱筠训斥道:“吵吵闹闹,不知礼数,成何体统。”
“不是,叔,你不知道,真的出大事了!”陈琄甩出这句话后,这才同屋内的几位大臣一一行礼,他的目光在平阳侯身上顿了一下。
周乂酒杯一放,皱眉询问:“你刚才说侯府怎么了?”
陈琄欲言又止,很是为难。
钱筠不满道:“刚才咋咋呼呼的,现在怎么又哑巴了?侯爷问你话呢!”
“侯爷,您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吧!侯府出事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不敢说。您快回府上看一看吧!侯府应该马上就派人过来找您了。”
周乂不甚在意,他懒散地笑着:“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哪怕是天塌下来,也要学会心平气和。”
他挥着手,一派气定神闲。